世人皆道刘煌是暴君,刘煌却不这么认为。毕竟是夺回来的江山,先不管刘炕是多么废物不中用,至少他的老子爷爷是干出来成绩的,睿明帝和襄帝都是公认的帝国明主,这给了刘煌很多莫名的压力,抢来的皇位不好坐,怎么也要证明自己比他们还强才能让他的骄傲能够有处安放。
于是他大手一挥,伐北戎,伐倭奴,伐蕃族。赢?那怎么够?仅仅是赢可不行,要大胜!只有伟大的四方平定,这样的功绩,才可以证明我是正统!朕即天下,朕即真命天子!
天佑十年春,举大军五万,渡海远征倭奴国,倭奴国主我妻木(音译)率军抵抗,大军在倭奴国丰桥港大战三天,天佑皇帝刘煌大胜!倭奴国主我妻木殉国,上殖栗皇子继任,轻车简从五百里驰向丰桥请降,皇帝不允,阵斩包括上殖栗皇子在内的倭奴全军65300人,在丰桥港筑起了高高的京观!然后挥军东进,直插国都京都城,俘虏皇室成员329名,掠夺金银财宝后焚烧宫宇,扬长而去!
你道是刘煌虽穷兵黩武,却是文治武功,征伐千里,封狼居胥,饮马瀚海?可惜,整个天佑年间,有且只有这么一场酣畅漓淋的大胜,即便是这场大胜,第二年再度征伐之时,倭奴国大臣轩木井以哀兵拒骄兵,不但以一己之力阻止了这场征伐,还丢失了日后征伐倭奴的桥头堡丰桥港。
其他的数次征伐,更是不提也罢。
这两日正是太子正式册封的日子,前几日,刚派了大将军杨璟出兵讨伐蕃族,目的自然还是那蕃族的镇国之宝,蕃果。
那蕃果是蕃族的镇国之宝,没有人知道具体是什么东西,也没有人知道长什么样子,据说吃了蕃果以后就拥有了预知未来的能力,但一直没有被证实。可是江湖传闻嘛,如此就够了,所谓怀璧其罪,重要的不是是否属实,重要的是听闻。
蕃族地处帝国的西南方,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开国的北帝和蕃王曾是好友,那蕃族也曾派兵助北帝南征北战。蕃人先天具有神奇的占卜能力,号称可以预知未来,逆转乾坤,当然,这也和蕃果的传说不谋而合。而那首在京城广为流传的说刘煌政权会倾覆的谶语,就是蕃族那边传过来的。
这显然触及了皇帝刘煌的逆鳞,招致刘煌的疯狂进攻,这已经是刘煌即位后的第三次出征蕃族了,而前两次都是连蕃果都没有见到就直接以失败而告终,这次派出大将军杨璟,足以显示出刘煌此次出征的决心。
刘煌坐在皇座之上,紧皱的眉头没有舒展过,照常理说,现在大军也应该已经快到西凉省的望海城了吧。此次定叫那蕃族灭国,将那蕃果上贡京城!
明日,就是太子行冠礼之日,这一日过后,太子刘铭就真的成为了帝国的皇太子,而刘煌也完成了他对亡妻的承诺!
“陛下!”一声侍卫的呼号打断了刘耀的沉思,“骁骑卫都指挥使高湛求见!”
“让他进来!”
“宣骁骑卫都指挥使高湛觐见!”
不一会,一个身材瘦削,面沉如水的男人迈步走进了大殿。“陛下!”高湛单膝跪地,不卑不亢的说道,“臣有事禀报,请屏退左右。”
刘煌对着周围撇了一眼,左右的侍从都默默的退出了大殿,只留下刘煌和高湛两人。“高卿请讲。”刘煌指了指跪着的高湛说道。
“陛下骁骑卫来报,昨晚惠梁王南宫威前往城阳王陆礼处,两个时辰后才离开,因两人所谈甚密,所以未知说了些什么。不过结合两人目前的境况,恐怕不是闲谈这么简单。”
“哼,不足为惧。谅两人也谈不出什么花样,南宫威此人,计长而谋短,而陆礼又素以谨慎小心著称,两人在一起恐怕也不会有什么不臣举动,不过……”刘煌挑了一下眉毛,继续说道,“这个见面倒是给了朕一个说法,反正这次总是要办的,这样也好,总算是也能堵上悠悠众口,虽然朕也不是很在意就是了。”
高湛没有应声,甚至头都没有抬一下,默默的听刘煌接着说下去。
“一个南宫威,当年朕还在做藩王的时候就得罪过朕的人,一个陆礼看似人畜无害,实则是个韬光养晦能屈能伸之人,如果能趁这个机会把两个藩国废除,将这两人除掉,倒也是一桩美事。”说着,刘煌微微眯了眯眼睛,眼角闪过一丝精光,“高湛!”
“臣在!”高湛斩钉截铁的回应道,头依然没有抬起。
“既然这样,就按照一开始说的那么去办吧。”刘煌平静的说道。解决了这件事,刘煌离青史留名似乎又进了一步。
“遵旨!”高湛应道,头压的更低了。
“对了,做的干净点,”刘煌说着突然笑了起来,“当然,不干净也没什么关系,你且去吧,叫上高演一起,‘赤羽’好久没动了吧,也该动动了。”
高湛什么都没有说,低着头退了出去。
刘煌站起身来,摇摇头像是要说什么,却什么都没有说,慢慢的踱步向大殿后面退去,几个侍卫从帘子后面出来远远的跟上皇帝陛下。
高湛出了宫殿,快步走出皇宫。
两个黑影从皇宫侧面出来,紧跟着高湛,高湛头也没回,像是对着自己自言自语一般,“你们两个带人盯着惠梁王府和城阳王府。”
“是,属下遵命!”两个黑衣人答道,“大人可是有什么安排?”
“没有什么安排,你们且去盯紧便好,叫高演来指挥使衙邸。”
“是!”
高湛和高演是亲兄弟,无父无母的孪生兄弟,两个兄弟都是自幼便跟刘煌一起长大的。两兄弟性格相仿,都是大气沉稳的类型,唯一不同的是高湛为人甚有大局观,而高演性格更为偏激一点。
少年孤儿的经历,让两个人尝尽了酸甜苦辣,虽然皇帝刘煌在做藩王的时候就对两兄弟青眼有加,但是这并没有让两兄弟因此少吃了苦,反而因为主子的喜爱,更是招致了许多阴恨的眼光。
这让高湛养成了隐忍的习惯,高湛习惯谋而后动,也许上一秒还和你称兄道弟,下一秒剑就已经插入了你的胸膛。他不爱说话,不爱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如果非要说一个亲近的人的话,可能就只有刘煌了。
高演却与哥哥恰恰相反,他性格乖张,喜怒无常。如果说高湛是一个等待猎物的猎豹的话,高演就是一个小丑,也许此刻你在他的点上,他会特别的喜欢你,亲近你,但下一秒,你可能就已经不在他的点上,他会突然的讨厌你,甚至于憎恶你,想要杀掉你。
“哥哥,叫我来何事?”高演一只手揉着眼角,歪着头,轻轻的踱进大堂。细长的眼睛里仿佛放着光,“让我猜猜?莫不是皇帝陛下让我除掉南宫威那个老小子?”
“是也不是。”高湛淡淡的说到,端坐在堂上的椅子上,跷着腿似笑非笑道,“不是南宫威,而是南宫威和陆礼,”顿了一下后,嘴角似乎漾起了一抹笑容,“两个。”说罢,支在椅子扶手上的右手,缓缓抬起,比了一个二字。
“南宫威尚好处理,那陆礼似乎有点难度啊。”高演打了一个呵欠后,说道,“两个人还是两家人?”眼神玩味,仿佛几十上百条人命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感觉。
“那南宫威是陛下还在襄东国的时候就极不顺眼的一个人,而那陆礼在朝堂上颇有威望,所谓除恶务尽,势必不能给陛下添麻烦。”说着,高湛给了高演一个眼神。
“明日太子冠礼……”高演喃喃着,撇撇嘴从堂内踱了出去,堂外传来高演慵懒的声音,“这次不要骁骑卫出面了吧,‘赤羽’就够了。”
高湛缓缓站起身来,背对着大堂,右手捏着剑指,向外挥了挥。属下两名骁骑卫提督会意,立马赶了出去。
明日就是太子冠礼的日子,刘铭此时也并没没有什么特殊的情感,毕竟此事已是板上钉钉,也无需多论,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一个确定的仪式罢了。当然,这此后的日子里,他也得紧箍咒加身,该处理政务处理政务,该读书筵讲读书筵讲,像孩童一般的日子,那是一去不回返了。
刘铭性格恬静,虽然向往宫外自由的空气,却也知道自己重任在肩,并不能格外的自由洒脱。此时正坐在东宫内,想着明天行冠礼之时的种种细节,并叮嘱阿悦帮自己打理好明天要穿的礼服。
这目前时局虽没有格外复杂,却也是波谲云诡,场上场下几股势力也是盘根交错,刘铭虽然只有16岁,但耳濡目染之下,又加上皇帝刘煌的刻意教导,倒不是一个傻皇子一名,然而毕竟只有16岁,身上也有着许多的天真和无邪。
这几日与陆雨涵的朝夕相处,言谈之间,虽为明说,却也知道几分她的意思,自然是也想着如何能规劝父皇与民休息,毕竟以目前的国力,即便是强行聚齐各方财力物力,也难说能撑到多久。而且帝国在襄帝的治理下,虽不敢称盛世降临,却也是一个百姓称道的治世。然而虽无外患,却有內忧,藩国势力尾大不掉,中央政权反而不如几个大的藩国富有。
按照刘铭的想法,这时应该平息征战,减免税负,停止徭役。刘煌是从襄东国入主京城,便可趁此机会将襄东国废封国改郡县,再慢慢削弱其他几个藩国的实力,这样才是符合目前帝国趋势的治理。刘煌却是有些急功近利,敏感暴戾,浪费了前朝襄帝大量的积累不说,内忧未平又添外患,平白无故和几个外邦结了仇怨。
就这么想着想着,刘铭也沉沉睡去,毕竟也只是个16岁的孩子,虽然能想到这一层意思,也只是感慨日子尚早,况且自己也未接班,目下想些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趁时间充裕,让自己好好玩玩闹闹一番,再说,也有的是时间和机会让整个帝国从自己的手中走向正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