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鸡鸣声此起彼伏,宫人也开始了准时的叫醒服务。
刘铭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呼唤跟班阿铭:“阿铭,阿铭!快着人帮我更衣,今日典礼特别重要,我今日之后,便要告别皇子身份,参与国政了!”
“哈哈哈哈!想不到朕的儿子也已长成了顶天立地的模样了,瑜儿若是在世,必会十分喜悦。”人未到,声先到,刘煌捋着长髯,大步流星的走进东宫,两旁的侍从还来不及行礼,皇帝的人影就已经潇洒的走进了宫殿里面。
刘铭看到父亲来到,连忙躬身行礼,刘煌一个虚扶,紧紧抓住刘铭的手说道,“铭儿,你娘亲若是看到今日,必定也是喜笑颜开!来日做个圣主明君,咱们父子联手,也给他创下个盛世来!”
刘铭感受到父亲对自己和对自己母亲的爱,也是一股暖流流淌全身,“儿臣必不辜负父皇厚爱,一定努力跟随父皇学习!”
“铭儿,今日礼成后,明日你也不必先来找朕处理政务上的事,这做皇帝,首先还是去了解整个国家,朕心想着,让骁骑卫属下的龙骧卫随行,然后去各个地方走一走,转一转,等你回来后,再跟着朕一起处理政务。”
刘铭心下哑然,父亲竟如此在意自己,骁骑卫的十三卫里,守卫皇帝安全的是上三卫,也就是仪銮卫,龙骧卫,虎威卫,父亲派了骁骑卫里最重要的上三卫之一给自己做护卫。想到这里,刘铭忙说:“龙骧卫跟我走的话,父皇的护卫也太薄弱了些,我自己也有东宫卫队,我让他们随行也是一样。”
“不行,真遇到险情,你那东宫卫队便好像纸糊的一般,哪有骁骑卫的军士让人心安。铭儿无须推辞,就让龙骧卫随行便好。”
“是!父皇。”刘铭答道,心下便有些骇然。父皇这些年虽然不似有些父亲将母亲的难产归咎到刚刚降生的孩童,但是也未曾如此激烈和明确的表达过爱意。
这龙骧卫说是帝国数一数二的部队也不为过,每一员军士都可以说是以一当十,有万夫不挡之勇。最让旁人羡慕的不仅仅是武力,而是骁骑卫作为皇帝亲军,忠诚是毋庸置疑的,言出法随,令行禁止,即便是皇帝令他们立刻自裁,他们也不会有半点犹疑。
这样一支宫廷卫队派给刘铭,即便是已经锦衣玉食奢华惯了的他,当下也有些受宠若惊。
不等刘铭感动,阿悦已经带着无数侍从托举着典礼所需的应用器物走了过来。在一阵不是手忙脚乱却犹如手忙脚乱的拾掇中,太子便穿戴整齐,前往大殿。
长宁宫,乾元殿,整个帝国最华丽的宫殿,三重檐庑殿顶,三陛重轩,东西长120米,南北宽60米,高80米,规模壮丽,气势恢宏。大殿内也是奢华无比,金色琉璃瓦铺顶,汉白玉台基奠基,妆容肃穆,熠熠生光!
太子刘铭敛息凝神,神态庄严的一步一步踏在步道之上,耳边犹传来册立皇太子的诏书的声音:
“储贰之重,式固宗祧,一有元良,以贞万国。今有皇帝陛下嫡长子刘铭,器质冲远,风猷昭茂,宏图夙著,美业日隆。孝惟德本,周於百行,仁为重任,以安万物。王迹初基,经营缔构,戡翦多难,征讨不庭,嘉谋特举,长算必克。敷政大邦,宣风区隩,功高四履,道冠二南,任总机衡,庶绩惟允。职兼内外,彝章载叙,遐迩属意,朝野具瞻,宜乘鼎业,允膺守器。可立为皇太子。所司具礼,以时册命……”
……
这天的太阳特别的严厉,每一缕阳光仿佛都像一条小鞭子在鞭策刘铭,好像在告诉他如何成长为一代明君。步道的两旁是肃穆站立的各位大臣,在陆礼的身后,陆景涵站在那里,玉树临风,风流潇洒。阳光下的刘铭格外的刺眼,陆景涵仿佛看到了这两天的太子陪自己游玩的场景,一幕幕的浮现在脑海里。
“倒是一番明君气象。”陆景涵喃喃的说道。“只是不知未来又是如何?”
太子册立的典礼结束后,刘铭回到了自己的东宫,他要为明日的出行做点准备了。是的,没有想要再在京城呆一段时日,他想着明日就启程出京,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既是父皇对自己的要求,同时也是他自己所想,如果没有亲眼看一下整个帝国的模样,他也不知道能否坐的住金殿上的宝座,也不知道自己的肩膀能否承受的住那万里江山带来的压力。
“禀报殿下,城阳王世子陆景涵求见!”
听见侍卫禀报,刘铭一愣,没想到这个之前和自己一起逛街游玩的世子居然会在这个时候过来找自己,“叫他进来。”
陆景涵没有带任何的仆从,孤身一人前来拜访,“城阳国世子陆景涵拜见太子殿下!”给太子行过礼,陆景涵面带微笑的站在那里。
“无需多礼,我以为今日你就要随城阳王一起返回藩国了,没想到你还特地来这里寻我,是要给我辞行嘛?”
“殿下,臣有些进言,想向殿下禀报,不知殿下现下是否方便?”
刘铭对着陆景涵眨眨眼睛,说出一句和陆景涵说的话完全没关系的话来,“贤弟猜猜,这东宫里除了我的亲卫侍从还有别的人没有?”
陆景涵也不知道刘铭为何这般回答,随口说道,“臣虽不知,但想来殿下宫内,应该没有其他的闲杂人等。”
“这就是了,那你为何还要这般拘礼?莫不是还要给我行礼磕头,拿出一封奏章出来不成?”
“这……”陆景涵一时语塞,因为他真的准备了一封奏章,想要更加明确的表达自己的意思,不过让刘铭这么一顿抢白后,好像也没有非要拿出来的必要了。
看到陆景涵语塞,刘铭也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不会真的带了吧,哈哈哈哈,莫要再这样讲话了,我知贤弟也并不是这样为人,既是洒脱之人,便要自自在在的才好。”
听到这里,陆景涵也笑了起来,“说的是,殿下这样,仿佛又回到了前几日出宫的时光……”
“嘘!”太子连忙打断陆景涵说话,还紧张的左右张望了一下后,说道,“贤弟莫要说笑,我近日里可从未出宫,你这样凭空污人清白,要是传到老夫子的耳朵里,又不知要如何说教我了。”
陆景涵哑然失笑,一张脸瞬间憋的表情丰富起来。
“哈哈,别说这个了,贤弟此次前来,所谓何事啊?莫不是要庆祝本宫正式被册立为太子一事?”太子刘铭好整以暇的揶揄道。
“殿下,景涵此次前来,当真是有一件事要禀报殿下。”尽管刘铭已经要陆景涵随性一点,但是说到这件事,陆景涵觉得自己还是要庄重一点,很快他就要随城阳国的车驾回藩国去了,他怕太子这边不把这件事当成一件正事,他觉得这是一件此时此刻必须要说出来,必须要解决掉的事情。
不等刘铭示意,陆景涵便在一旁长舒一口气后问道:“臣听闻,陛下又动兵戈?”
“嗯,父皇前阵子已派杨璟大将军前往讨伐蕃族。”
陆景涵听罢,心下了然,自是一副我就知道这样的表情,接着说道,
“臣听闻,兵者,国之大事也,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其要义便是要慎战,不战。臣遍揽史书,未曾见有若陛下如此这般妄动刀兵者。陛下作治数年,天下遍被其劳,国家疲弊,府库空虚,下至众庶,嗷嗷苦之。现下海内虚耗,户口减半,臣请殿下与陛下陈说实务之要,轻徭薄赋,与民休息。”
此番话说下来,陆景涵感觉自己好像把堵在胸口的那一团浊气都吐出来一般,继续说道,“近年来,天下灾害频仍,庄稼十不收三,若非睿明帝襄帝积累颇厚,早无法支撑陛下征伐。我城阳国近来亦被徭役重赋所累,早已不复当年,如若陛下执意如此下去,殿下也不能辅佐一二,则我城阳国亡已。”
一番话说毕,刘铭只觉得晴天霹雳,心里立刻惊慌失措了起来,一会屏退左右侍从亲卫,一会又打开门窗左顾右盼一下,一会又拉了拉陆景涵的衣袖,示意他少说两句,一会又比比划划,叫陆景涵说话声音小一点,好不忙碌。
“哎呀,你这藩国世子,约莫也就才十六七岁光景,怎的说话好像老夫子一样,”刘铭唉声叹气道,“这些事情,你不说我也都知道,你即算是不说,我也有心规劝父皇的。”
说罢,挥手示意陆景涵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然后说道,“我不知道是谁教给你的这套说辞,但是你要知道,有些事,是需要城阳王和父皇一起讨论的事情,不是你我二人能决定的。”
“父皇为人,我尚且比你们要多了解一些,有些事情,不是我说了就有所改变的,而且,有时候,说多了,反倒起了反作用,更是得不偿失。”
陆景涵点点头说道:“殿下说的这些我也都知道,臣之所以今日特别要过来跟殿下讲这件事情,不光是因为最近臣观看有不少人在街头议论此事……”
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陆景涵又站了起来,向刘铭行礼道:“更重要的是,臣以为,那首广为流传的童谣谶语,实在是意有所指,殿下少年英武,已有仁君之姿,若是陛下不能改变心意,臣以为,惟有兵谏!”
刘铭一边与陆景涵说着话,一边举起茶盏,细品香茗,正在喝水间,只听见陆景涵斩钉截铁的说出“惟有兵谏”,立时站了起来,手中的茶盏也跌落地上,摔得粉碎,“你!你!你!大放厥词!这是什么虎狼之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