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旧时绿荫正浓
一听到“墨轻婵”的名字,丹古医生嘴角的微笑瞬间就凝固了。
勉强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片刻后,丹古答道:“墨轻婵教授啊,她以前是在这里工作,可早都辞职离开了。
我与他基本没什么交流,也不知道什么。不过,为什么要打听墨轻婵教授的事?是旧友吗?”
“不……,是她的亲人拜托我的。”
陈岁想了想,无名少女的确说过,墨轻婵是她的母亲。
亲人?!怎么可能?!
丹古的眼皮狂跳,心中一阵震惊,她抬头看了眼少年,似乎并不相信这个少年所说的。
墨轻婵根本没有足以这样称呼她的人,即使有,也绝无特意来寻找他的情分与关系。
再说,那个老东西虽然学识渊博,但是一个只喜爱满足自己求知欲的混蛋。
根本就没有公开过自己的【发现】,不应该有人对他感到好奇啊?
那么,为什么这个男人知道墨轻婵?甚至还要特意来寻找他?
“啊……,那可真是冒昧了,希望您能早日寻获墨轻婵教授的消息。”
吞下惊愕,丹古挤出一个微笑向陈岁道别:“那么下周复查时再见。希望您到时仍然健康。”
陈岁表示不在意的挥了挥手,便踏出了病房。
墨轻婵教授的亲人……那个老东西哪里有这样的人?
丹古呆坐在皮革的软椅上陷入了思考。
一提起那个老东西,某些不好的记忆,某些竭力忘却的记忆就开始蠢蠢欲动,甚至连丹古的双手都禁不住微微发颤……
不可能是什么【亲人】……
更不存在什么【门外】……
但如果是【那个】的话……不,更不可能是【那个】吧,那只怪物早都死了……和那个活该遭天谴的老东西一起死了……再说,就算没死也绝无可能和人沟通的,更何况拜托别人做事了……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这样想着,原本混乱的思绪慢慢缓解,丹古感觉略微好受了一点。
但在漆黑的意识深处,那个疑问仍在她的心中久久无法散去:
“他到底是,怎么知道墨轻婵的?”
走在回家的路上,陈岁艰难的迫使自己不去注意周遭的环境和人们,或者说是怪物们。
“本来还以为能渐渐习惯的……”
毕竟已经生活了几个星期了,从医院离开以后。
陈岁低声抱怨着,尽量不碰到任何人的挤上地铁。
虽然车厢里并没有多少人,但不想触及到那恶心血肉的陈岁并没有坐下,而是找了片较为空旷的地方站着。
早在数日前,陈岁就抽空去了一趟无名少女所说的墨轻婵教授的住所。
但那里除了一片荒地和几株焦木以外什么也没有,根本就是郊外一处杳无人烟的地方。
搜索就此陷入了僵局,直到昨天无名少女回想起墨轻婵教授以前工作的地方,才算有了点希望。
但她同时也说墨轻婵教授很早以前就辞职了,恐怕很难发现什么。
但明明问了墨教授工作地方的职工,却依然没有得到一点关于墨教授的有用消息。
即使是原本就对这条线索没有抱太大希望的陈岁也有些泄气。
“算了,回不去就回不去吧。”陈岁放弃了无谓的思考。
“下一步姑且等回去再问问那个少女,看她能不能回想起什么再决定吧。”
远远的就看到了家门。
虽然明白在自己的视界里本应如此,但看到从小长大的整洁漂亮房屋变成血肉满附,好像是猎奇游戏里的鲜血神殿似地恐怖模样时,陈岁心中也不免惆怅了起来。
但一想到走进家门就能见到自己世界里唯一正常的无名少女,陈岁的心头又兴奋了起来。
“我回来了!”
推开布满脏器与血管的房门,抛开肮脏血腥的外界,陈岁轻松的呼唤道。
“啊,陈岁!”少女从厨房跳出身来。
轻快的脚步远不同于这个视界中的那些怪物们仿佛拖曳着泥水般的滑腻步伐。
少女飘动着的裙摆,如盛开跃动的雪白花朵一般。
摇曳着纯黑的长发,灿若星辰的微笑着。
银铃般清脆的声音好似初晨空谷间的鸟啭——
“欢迎回来,陈岁。
陈岁一怔,脑海中忽然喔喔作响,他看着纯真的小女孩,摸了摸她的脑袋。
无名少女笑了起来,用小脑袋蹭了蹭陈岁的手掌,便高兴地跑到了厨房。
“陈岁,给你吃。”
一盘简单的西红柿炒鸡蛋被少女端在手里,正笑意愔愔地招呼着陈岁。
陈岁和无名少女对坐在桌上,在他眼中,这一盘西红柿炒鸡蛋并不是在医院里面所见到的一堆肉块混合在一起。
这是一盘正常的西红柿炒鸡蛋,色泽诱人,红黄相间,香气扑鼻。鸡蛋嫩滑,西红柿多汁,酸甜与咸香交织。
陈岁用筷子夹起来,安心地放入嘴中品尝,也许,这是最近几个星期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你还是没有想起自己的名字吗?”
陈岁看着对面的无名少女,问道。
白裙少女摇摇头,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记得一句话,一个人。
就是墨轻婵这个人和她对陈岁要说的那番话。
陈岁默然,回到那个世界就必须要找到墨轻婵,可是墨轻婵现在究竟在哪呢?
自己还是个高中生,根本没有什么时间和金钱去满世界寻找这个人。
接下来的日子里,陈岁恢复了正常的高中生活,虽然这么说,在陈岁眼中,这个世界仍然是血肉筑成的。
肉色腐烂的桌子,长满恐怖眼睛的黑板,和所有已经变成了怪物的老师同学。
他低着头,竭力想要克服自己的恐惧。
咔哒——
粉笔被有力地折断,讲台上的数学老师停顿了一下。
然后转身,犀利的眼光扫来,一眼就看到了鬼鬼祟祟的陈岁,沉声道:“陈岁!你来回答这个问题!”
陈岁站起身来,凝视着讲台上长着无数触手的怪物,和血肉黑板上泛着白光的眼睛,呕吐感迅速涌上喉咙。
“老师,我不会做。”陈岁轻轻抓住自己的心口。
话音一落,数学老师四十多岁的脸上,各种各样的皱纹拧作一团,他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将粉笔一摔,勃然大怒:
“陈岁!我留意你一节课了,你上半节课在低头睡觉,下半节课在走神,把你父母叫来,说说这学你还读不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