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沫长叹,果真是古礼害死人。
在现代抱一下算什么?
不至于寻死。
可现在……
“事已至此,他不想负责也没办法。”洛梓瑜心中明白杜沫的想法,但在如此现实之下,林旭若真的不对杜雨负责,才是真心将人往死路上逼去。
“可是,这对于他们两个,都是不公平的!”杜沫皱着眉头并不怎么认同,于她而言都没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只是他们两个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爱情,还夹杂着这样乱七八糟的过往,只怕到时候能好好相处都难。
如此婚姻,相敬如宾,还能有什么意思?
杜沫只是替他们觉得不公平罢了。
“只不过是抱一下而已啊。”杜沫皱着眉头嘟囔道。她其实并不觉得这个有什么大不了的,毕竟原来的时候看别人露胸露大腿的多了去了,甚至有很多人都住到一块去了,也不一定会结婚。
洛梓瑜给她倒了杯茶,语气淡淡的说道:“你觉得这只是抱一下而已,可是,若不是这样强硬规矩。那人人都可以随意抱别人,甚至随意欺辱他人,没了规矩,可就天下大乱了。祖宗礼法,一代代传下来,或许有不近人情之处,但到底也是有用的。”
杜沫也自然知道,存在即是合理的道理,这个时代是这样的。
可到底心有不平。
洛梓瑜瞧见她眉眼间愤愤之色,不禁带了几分笑意:“女子弱,若不是这样的礼法规矩,她们受人欺辱,又能何处申冤?你要知晓这个时代,一个普通弱女子,是无法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的,就算能,那也太辛苦。这法子虽然严苛,可到底能让她们好好活下去。”
杜沫虽有不满,却还是点点头。
即便是她不满意又能如何呢?杜沫还不会愚蠢到认为自己一个人可以破除这种风气,再纠结下去也不过是让自己心中不舒服罢了。
“说起来,我们能在一起,也还拜这礼法束缚所赐呢。”
洛梓瑜笑了:“所以你看,这样的婚姻也不是一无是处。”
没到半刻,外头突然传来呼喊的声音,声音颇为急迫。杜沫赶紧拉着洛梓瑜出去瞧。
见到怀着孕的焦氏也在颇为急迫的准备出门去,杜沫赶紧冲过去将母亲拦下,问道:“娘怎么回事?”
“我也不晓得,听说是雨儿上吊了。哎呀,真真是作孽啊,小姑娘家家什么事都没做,怎么就摊上这样的事儿了呀。”焦氏语气中一派哀叹痛惜。
杜沫赶紧将母亲安抚住:“娘,你别出去了,外头大雪,地滑。你要是有什么事,我们可担心死了。你赶紧在家里歇着,我过去瞧瞧。”
焦氏摸摸肚子,赶紧点头:“是是,你会医术,赶紧去瞧瞧。我在家里呆着,不去添乱子。”
说完便急匆匆的把杜沫洛梓瑜都赶去了二叔家,怕杜雨真出了什么事。
杜沫刚到二叔家的时候,杜雨已经被放了下来,正伏在余氏大腿上边咳嗽边低泣,整个人脸色苍白,脖子上的一道红痕简直刺目。
众人见到杜沫来,都赶紧让了一条道,让她过去瞧瞧。杜沫上前去查看了一番,确定杜雨脖子上的确是十分用力的勒索痕迹,大约是放下来的早,并没有真的窒息。不过还是有些损伤的,杜雨的声音低沉嘶哑了许多,大概是之前过于用力,损伤了声带。
余氏也不再像之前那般气势汹汹,垂着泪抚摸着女儿的长发:“雨儿啊,你说你要是去了,娘还怎么活呀。”
即便是孟老太太,这般铁石心肠的人,这个时候也是一屁股坐在脚踏上,用袖子抹着泪,低声哭泣着,只说自己命苦。
杜沫瞧见他们这般,心中也有几分发酸,是啊,林旭无辜,那么杜雨又何尝不是个无辜的女子。
她以前纵然可恶,可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女子。
杜长溪趁着众人不注意,也用袖子擦了擦脸,然后目光坚定的走了出去。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夜半时分,因怕杜雨还会做什么傻事,杜沫也没有那么早回去,故而看到自家二叔那么晚从外面回来,还有几分惊奇。
却看见二叔青白的一张脸,面容苦涩的说道:“你也不必寻死觅活的了,他答应娶你。”
他是谁自然不言而喻。只是,杜沫到底有几分好奇。
不知道二叔是怎么说动林旭的。林旭这人性子执拗,恐怕并不是那么好说动的。
不过,林旭既然答应负责了,大家伙儿的心也都一块放回去了,甚至到了几句恭喜。
林旭既然答应了娶杜雨,自然也就不会食言。只不过他言道:“我本是无父无母的流浪人。如今又是仓促行事,便没有那三媒六聘。我又不是大家出身,在这里没有亲人关系,请客也是麻烦事,相熟的人也就你们几个,便不张扬了吧。若是依了我去,那就趁早成婚。若是觉得不行,我也不强求。”
余氏听见这般要求,又哭了好几回,觉得自家女儿生的也好,治家也不差,怎么就碰上了这种事?可是,事关女子名节,不嫁不行。他的要求再如何无礼,余氏也只能咬着牙答应了下来。
杜雨知晓了这些要求,心里头也再没有一丝欢喜之意,只不过是为了父母家人勉强委屈求全巴黎。一个女子,受到如此屈辱,于她们而言,是宁愿死去的。
可偏偏为了父母家人,却还得先忍受着。
因着林旭年后不日便将出门,也就随意找先生挑了个日子,就在几位至亲的主持之下,林旭与杜雨正月里便成了婚。
余氏那日里也是好生打扮了一番的,只是见着自家女儿女婿如何红衣盛装,却也是冰冷着一张脸,还未成婚,就已先成怨偶。余氏瞧着,也是心如刀割,心里头直埋怨自己当初目光短浅,苦害了女儿一生。
“雨儿啊,成了亲,你就是大姑娘了,以后啊,自个儿好好的。”余氏哭得肝肠寸断,声声泣血。
杜雨却好像是在一夜之间长大成人了似的,甚至能挑起一个笑来安慰母亲:“娘,你也放心吧,我会好好过日子的。倒是你和爹,年纪大了,自己好生保重身子,不要让女儿担心才是正理。”
多说无益,木已成舟,余氏也知不可能再回头,只能盼望着女儿能过上好日子,这方是天下父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