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木的人,是无法被撼动的,而唯一的办法便是找一个强大的事物将它压下去,或者解决源头……
大风卷着尘土,辛城的风水不养人,四季不分明,这里的人也不爱走出去。逆着行途,她只能放慢速度,就这样牵着马绳走了一路。
两个时辰,她再次回到了寺庙。
白日的寺庙依旧宁静,青石板上的青苔被行人踩的到处都是,拜佛上香的人络绎不绝不断,却没有一个愿意重新修茸。
越靠近辛城,身体也就没什么痛处,距离太远她唯一想到的原因,安禾将脑袋从膝盖中缓缓抬了抬,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走进走出,又埋了回去。
临近下午,寺庙依旧喧嚣,安禾依旧没有踏足主殿,坐在台阶上观望,每个人都随身带着纸伞,今日是个阴天仍有人打着伞。
她准备去寻些吃食,见那对母子仍正虔诚的站在佛像旁,穿着破旧的衣裳,倒在辛城也算稀奇。
男孩的膝盖弯曲,面色有些许凝重,安禾不禁多看几眼,这才想起她先前见到的那对母子便是他们。
等安禾回去,整个寺庙就剩他们。依旧是呆呆的站在那里,活似木偶却有生气,那男孩的汗珠早已浸透了衣衫,眼珠转来转去,目光停留在安禾这边只是一瞬,安禾见到了他眼底恐惧。
她踏进寺庙,跪在蒲团上,虔诚许愿。随后将香插进香炉,透过烟雾,那妇人的肩上趴着一只青绿色的小虫,龙眼般大小,男孩亦是。
她恬静地站在佛像前,光照在她背后,“需要帮忙吗?”
妇人不愿抬头,她的衣领湿透,鬓边还留有汗渍,见低垂着头,连呼吸都不敢深吸,安禾识趣的准备离开,男孩惴惴不安的叫了一声,妇人突然以极慢的速度抬起头,声音发尖喊他的名字,
安禾回头时,男孩脸颊发热,将头埋的更低。
天渐渐黑了,安禾一边吃着肺果,果不其然,铃铛声响了。
“姐姐,真是警惕。”
安禾回眸,花楼正站她对面,肩上坐落着那只阿金的蛊虫,明目张胆地靠近她。
安禾一臂挡住,目光带着压迫性看她,“给我去蛊。”
花楼摇了摇头,“姐姐,你好凶,这蛊不是我下的。”
“你说这蛊不是你下的,说慌可是要掉舌头的,要为自己说的话负责,小姑娘。”
“阿金,你看看她。”花楼带着撒娇的语气,手指不自觉用力捏着阿金,“明明是你干的,我却要给你背锅,好生没道理。”
这会听到她说,安禾本是不信的,但明显是这样的。
“它如何给我下蛊?”
“阿金可是蛊母欸,昨夜你碰到了它表皮的粘液又有了伤口,自然蛊虫会溜进你的身体。”
安禾摩挲起指尖的伤口,怪不得迟迟未愈合,她倒是未曾注意,果然心急会出事,她有些苦恼。
“怎么才能解蛊,”
花楼朝她一笑,“姐姐,我们来打个赌吧。”
花楼走进挎着她的胳膊,安禾这次没有躲开,而是趁着她靠近的时候,悄悄下了点毒,花楼没有察觉依旧笑脸盈盈的抱着她。
安禾为以防万一,她见过太多不守诺的人,眼前的花楼她是没办法相信,手段往往是最保险的,事后她若解了蛊,自然保她无事。
之后,安禾趁机将胳膊撤出,神色微松,“赌什么。”
花楼手指停在了那妇人身上,“姐姐,你可知那妇人为何身心交瘁,还是一动不动的。”
“她一动,你的蛊虫便会趁机钻进她的身体,她是不敢动。”
“错。”
“?”
“她是恐惧,但她更想让蛊虫进入她体内,所以一动不动,是这蛊虫不愿进入,她只能这样坚持。”
安禾来了兴趣,便也只是看了一眼,又觉得没什么意思,“这与你我的赌约有何关系。”
“辛城人为何如此富有,他们不爱劳作寄希望于精怪,是因为他们曾受到过恩赐,所以他们坚信自己还会被选中,这对母子便是。”
这所谓的精怪是人,却也是人的贪欲,安禾最是清楚。
按花楼所言,这辛城只要是有所求之人走进这寺庙,身体康健之人便会被蛊虫选中,而哪些被选中的人会收到金银,慢慢的他们会畏光,所以他们每日带着纸伞,不愿离开辛城也是这个原因。
好在,这蛊不是她下的。
苗疆有一造蛊脉,他们起初自然孕育蛊,入药,救人。但这种蛊往往一年便会自然死亡,所以他们用人养蛊,蛊吃蛊,花楼便是这脉的苗主之女。她不远万里来到辛城全因这的人早早种下的蛊,为了让她接替位置,也是为了养成厉害的蛊母,她现在要做的便是将这蛊虫引出,却不得其法,因为有点人已经渐渐不信,他们也不会来庙中拜佛。
恍惚间,安禾竟觉得自己上了贼船,她若不知不觉地被养了蛊,也察觉不出,到最后也会沦为蛊虫的养料,这花楼就像个黏虫,她目前是甩不掉了。
花楼将竹筒轻轻一抛,无数的小虫撒落在地,密密麻麻的在地上爬动。
安禾恶心的退了几步,“这辛城的气候阴雨居多,阳光少。在这用人炼蛊,倒是一举两得。”
花楼脸色倏然凝重起来,“姐姐,奻奻用人炼蛊,我不会如此做,蛊虫在他们身体住了数年,再不出来,恐怕整个辛城也活不了几个人了。”
安禾微眯眸子,略有深意的看着她,“你想让我将蛊虫引出来。”
“姐姐,真是聪明。”
“你想用我的血,为何非是我?”
花楼一怔,正想说什么见安禾咬破手指,随着一滴滴血珠坠落,地上的蛊虫暴动,花楼的竹筒掉落在地,阿金压死蛊虫,直直的爬向血迹,贪婪的舔舐着。
“姐姐的血对他们如珍宝,即便像阿金也抵抗不住靠近。”
“所以呢。”
“我们赌这辛城的人命,赢,自然两全其美;输,我给你解蛊,但你要自愿放血养蛊半月,如何?”
听起来倒是没有任何不合理的地方,安禾也只能答应。
花楼看着腰间的竹筒,暗自打气,没有练好蛊母是她回不去苗疆,但成为苗主,也可以不用取他们的性命,她总可以寻到别的路的。
安禾越过花楼,见那对妇女已然倒下,小虫早已被阿金吃掉,她径直走过,寻个干净地方。
“哎,姐姐这是我的地盘欸,你怎么不打招呼就进去了。”
花楼将母子叫醒,让他们下山去了。等她回来时,安禾已然呼吸沉沉。
她凑近,看着她手指的伤口,就在她要靠近时,一双手掐住了她的脖颈,却被安禾放倒在地,“姐姐,疼。”
“别打扰我,别试图懂歪心思,我不介意一起死。”
“知道了。”得到肯定的回答,安禾松开不久再次睡去。
花楼神色淡然的看着她,“真是个又美丽又心狠的人呀。”
她努了努嘴,身体倚在桌角,眼神却不自觉往她身上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