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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捡个小仙是魔君 糖一韭 5826 2024-11-13 09:22

  今日神仙们众说纷纭,说是慕氏常蓉因慕家军被冤枉成神族叛徒,连同自己和孙儿也被一起发配至安长宫理佛而心有不服。因是由两位魔君亲自指认在幽冥山见到慕骁试图打开封印而证据确凿,天君念在昔日情分才未对其家中老少有所裁决。尽管如此慕常氏依旧坚信慕家军绝不会背叛神族,她的儿子慕骁并不是在打开封印,并且一再坚决否定天君的判决,对将他们送至安长宫一事更加表示愤愤不平。

  而就在昨夜,伴随着安长宫内穷奇一声尖锐的咆哮,慕常氏以死明志。等到侍卫赶过来的时候,满地的佛珠散乱,她早已没了气息。

  楚濯清还记得当日在虑思殿上,天君将他们发配到安长宫静心思过,魔族的两位魔君临走时,南方魔君良修在经过他身边时曾对他说,“他日若有困难,可来南方,定会相助。”楚濯清将这句话记在心里,但他从未想过有一日会去魔族,可眼下的光景让他生出强烈的意愿想要带师妹离开天宫,远离这个悲伤的地方。

  慕老夫人的突然离开,迫使他们连夜搬离安长宫住进另外的住所。这里没有名字,没有宫女随侍,没有门外的守卫,更没有门内的穷奇,也不再有他们其他的家人。

  面对这种突发的情况,战神在请示天君后才将他们带到此处。念在昔日战场的情分,战神告诉楚濯清没有旁的事最好不要出去。

  外面是否危险,他不知道,他也不惧怕将会发生何事。但他今日隔着这高高的宫墙,听到的却是人言可畏。他不希望慕悠游听到这些流言蜚语,对慕家军的非议,对师父和慕老夫人的不敬,对师妹的怀疑。楚濯清感叹,“神仙啊,都不过只是神仙啊。”

  慕悠游记得昨夜,奶奶握着她的手一番嘱咐,“悠儿不论在哪处都要好好活着,替慕家军,替你爹洗清冤屈”。奶奶到最后唯一的心愿都不曾改变,像她那样的人一生戎马为神族效力,怎会经得起别人的闲言碎语。可能别人都会觉得一天之中她的家人都不在了会很悲伤,但她不会,她有了新的支柱。从前是慕家军的荣光为她支撑起一片天,今日之后她便会为慕家军重塑起一片天。要让那些今日随意臆测他们的人都知道究竟谁才是一心一意为神族的人。

  由于知道慕悠游住的院子可以随意进出了,黎笙才敢跑来安慰她陪她解闷,楚濯清也得以离开她身边。他请来战神动用关系终于有机会见上天君一面。

  坤阳殿中天君对于慕常氏的宁死不屈感到非常不满,楚濯清还来不及行礼就被他数落着教训了一顿。天君怪他没有及时发现慕常氏的不妥。“既然她已对你们说出那样的嘱托,为何不看着她任其做出那样的事?”

  楚濯清不知怎的同天君解释,慕老夫人的脾气有谁不知,比起拦住她的做法,还是顺从她的心愿更为行得通。况且像她那样骄傲的人怎会容忍的下别人那番诋毁。楚濯清低着头等待天君消气,在这之前他决定静静地听着不解释一句。

  最后还是衍风出面调解,他不动声色的望了战神一眼,两人相视点头。“父君,听说这楚濯清非要见上您一面,不如我们先来听听他究竟有何事?至于慕老夫人一事……还望父君理解。”

  天君走到门前,轻哼一声,心中憋闷实在难消。“讲。”

  见衍风冲着自己使眼色,楚濯清未起身仍是跪着拱手道:“天君,臣想带师妹离开,还请天君恩准。”

  此话一出,在场的另外三人皆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他。

  还是天君带着质疑先开了口:“去哪?”

  楚濯清毫不胆怯的回答道:“魔族。”

  衍风此人虽以往随性所为,但关键时刻他都是冷静的。听闻楚濯清的目的地,也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自神魔大战封印万迁至今二十几万年中,虽魔族与神族重归于好,但双方都还秉着不干涉的态度,各自安好。可从未有过神仙主动站出来说要去魔族。

  衍风合上他那画着玉带河流的折扇,郑重的问道:“你可想好了?天宫有何不妥,为何要带着你师妹去那处?”

  自楚濯清跟随慕骁以来,他从来都是听从、服从。但今日他却表现得格外坚决,即使面对天君的威严,他也敢说出口:“天宫……已无我师妹立足之地……”光是今日他所听到的那些话就足以将师妹淹没,长此以往不知对她的伤害会有多深。

  天君愤怒地转身回到他面前,不顾身份的指着他的鼻子道:“你觉得慕家冤枉了?朕要给众仙一个交代,尤其是魔族。难道你不知幽冥山中关着的是谁吗?倘若万迁再次出世,修为必定更上一层,到那时将六界倾倒,覆水难收。”真是那种情景,将束手无策。“况且,你可也亲耳听到良修所言,‘用封天印来换撼天剑’。封天印一事朕才告与他就发生了这样的事,你叫朕如何相信他没有此心?”

  天君本是想先将他三人安置在安长宫内避去风头,待这几日过后便派衍风私下调查此事。没想还未过去几个时辰便传来慕常氏已死的事,这叫他如何去调查?想令整个神魔两族之人都相信他慕骁并未作出此事,但现在唯一可以配合调查的人却已故,明摆着是叫他人将事实任意揣测了去。

  这也许是楚濯清唯一一次敢反抗天君的举动,他根本不顾方才天君说了些什么,“楚濯清想要带师妹去魔族。”

  气氛变得如此僵,坤阳殿内一时没了声音。院中一条鲤鱼跃出水面,溅起一地水花,池中莲花震得左摇右晃。

  衍风走到天君面前,“不如父君就放他二人去往魔族吧。”

  天君眉头紧锁,对衍风的言论更为不解。衍风做事向来令人出乎意料,但从未有不妥。

  为缓解僵局,战神顺着衍风的话接道:“不知大殿下此举何意?”

  对天君的反应并未感到意外,衍风缓缓道:“父君且同意他二人去往魔族,一来遂了这小子的意。慕悠游乃是半个魔族之人,她去往魔族并未有不妥,况且楚濯清做事一向稳当。二来神族既要调查此事不如就将他作为安插在魔族的一枚暗桩,时刻注意魔族之人的举动。不知父君意下如何?”

  此番话毕,天君神情有些缓和。若有所思的看着楚濯清:“那该如何将他二人交给魔族?”

  见此事有缓,楚濯清马上道:“回天君魔君良修处可行。”

  昔日战神曾多次去魔族与魔君往来交涉,若说魔族除了魔尊吟景,那就该属南方魔君良修最受人尊崇。他不仅曾是封印万迁的魔族将士,更是发现了很多对幽冥山图谋不轨之人。魔族能有今日,可说全靠良修的用心良苦。

  战神拱手道:“臣也认为去良修那处更为稳妥。”

  天君点头,既然楚濯清心意已决,神族的大事也要办,不如应了他去。“好,朕今日便应了你。但从你二人离开天宫去往魔族那一刻起,你们便只是神族的戴罪之人。是朕给了你们这个机会逃去魔族,但楚濯清你要记住你的使命,不论你在魔族几日终要找到真相。”

  仿佛得到特赦般,楚濯清脸上竟还露出了喜悦之色。“臣遵旨,臣定会不辱使命找出真相。”之后还不忘说道:“臣定会给神魔两族一个交代,以证慕家清白。”

  院中石桌上摆着一套青色茶具,慕悠游当下身边也没别的可招待黎笙,只能将之前带在身上的茶叶拿出沏了来。

  黎笙担心她又会想起父亲和奶奶的事情,一再寻找话题说些没听过的事情让她新鲜。尽管慕悠游接受了她的好意,可脸上却还是没有笑容。她强颜欢笑的时候会让别人觉得很伤心,黎笙很想哭很想抱抱她。

  慕悠游正想将煮好的水倒进壶中,听到院外熟悉的脚步声。楚濯清竟面带喜色的走进来,喊了一声“师妹。”

  黎笙不好意思直接问他是何事使他展颜,慕悠游又不动声色,想了半天只能换种方式问:“发生何事了师兄?”

  楚濯清将师妹拉到自己身边道:“师妹,天君允许我们走了。”

  听闻此话,慕悠游手中的茶壶一抖,失去光彩的眸子也亮起来,长睫随着扫动几下。“真的吗,师兄是如何说服天君的?”

  楚濯清俊秀的脸庞闪过一丝忧虑。“此事数来话长,这里……我们也不必收拾什么,师妹且随我走便可。”这两日来来回回,原先晔清宫中的东西也没有带走,唯一最重要的东西只有先人的牌位。

  黎笙听得一头雾水,拦住楚濯清道:“等等,你们要去哪?”

  “魔族。”楚濯清回答。

  慕悠游神色一滞,师兄是说要带她走,并未说是去魔族。可是她的外公家宫氏一族早已灭族,就算他们到魔族去,又能在哪处停留呢?

  大概是看出慕悠游的疑虑,楚濯清轻声道:“师兄自有去处,师妹大可放心。”

  “那我们什么时候走?”慕悠游问。

  楚濯清想都没想就回答:“现在。”既然已得到天君应允,他身有任务,师妹又在天宫停留不得,不如立即离开得好。

  说罢黎笙不干了,事先不和她说也就罢了还走得如此急,要她如何与慕悠游告别。“这么快就走,我还没同阿游告别。”

  慕悠游又何尝舍得离开天宫,离开自己的家,只是她已没有别的办法。外面的神仙都在传她父亲想打开幽冥山封印拿到撼天剑,目的是让身有魔族之血的她可以成为新的魔神统治三界。他们对她的恐惧,对她的厌恶已经让她无法再留在这里。就算自己不那么在意别人的眼光和非议,可这样一个不再欢迎她的地方叫她无法呼吸。

  慕悠游心中有憾,眉头紧蹙,握住黎笙的手。以前慕悠游从未和黎笙讲过什么道理,就连重要的事情都没说过几个。但今日她特别想将自己心中的一席话都告与她听。“阿笙,这些年谢谢你一直的陪伴。但眼下阿游不能同你并肩了,这天宫中的神仙他们都在怀疑慕家军,畏惧我。若是我还留在此地,对自己对你都不好。你不要再来找我,不要给伯伯惹麻烦。阿笙你要相信我,有朝一日,阿游若在魔族有一席之地,定会来和你相认。”

  听着听着黎笙就哭了,她知道慕悠游说的话很重要,她并不是不想见自己,而是身不由己也为了她好。黎笙心情起伏,白皙的脸庞上现出万分不舍,将手从慕悠游手中脱出转而紧紧抱住她。楚濯清望着两人,心底的那处伤疤仿佛撕开般又不得说。

  黎笙见慕悠游没有哭,自己吸吸鼻子忍住眼泪。‘阿游这人遇到重要的事情反而会忍耐,就像现在她很伤心但绝不会表现出来。’她看着慕悠游那张依旧清新脱俗的颜,想将自己的这个好友完全记在脑海中。“我知道了,我不会去给你们惹麻烦的。但阿游你记住你的承诺,不要忘记我,不管是十年、百年、万年,都要记得你还有阿笙这个好朋友。”

  慕悠游将她眼角的泪抹掉,安慰道:“阿笙乖,我不会忘记你的。我们都要各自努力,未来我们可以靠自己的力量相见。”

  黎笙重重的点头,“我会努力的,我要做个可以保护你的朋友。对了这个铃铛你拿好,有朝一日若阿游用得上阿笙,便摇响它。”

  慕悠游浅笑接过那只小小的刻画着羽毛的铃铛,这是鸾鸟一族的信物,摇动五音齐响,似乐般动听,就像是在呼唤同伴。将铃铛收进袖内,拍拍她的肩膀。“我们走了。”

  黎笙还是忍不住哭起来,在她身后跟着追出去。“阿游,让我送送你。”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

  一路送到宫门处,宫女们赶去各宫匆忙的脚步,守卫专注的眼神,天空中踩着五彩祥云飞舞的神鸟。这些情景万年都看不腻,但离别却没有丝毫不舍。唯独晔清宫,那个她生活了多年的地方,都没来得及再去看它一次。她停住脚步,拱手道:“麻烦阿笙告诉松青夫子,慕悠游告辞了。”

  ……

  虑思殿中聚满了来议事的神仙,天君还未到,他们正三两一伙的谈论着今日楚濯清和罪臣慕骁之女慕悠游逃往魔族一事。皆说若是令其逃到魔族,那慕悠游则距撼天剑更近了一步,等同放虎归山。倘若机缘巧合将其封印解除,令她恢复力量,后果不堪设想。

  天君走进来身后跟着衍风,二人来势汹汹。众仙都位列道旁,四下便再无人交流,皆是低头垂目。天君开门见山:“众位有何疑惑都提出来。”

  众仙互相看看,并无一人走出来将心头疑虑道出。

  见此情景,天君深知这些神仙们敢怒不敢言,心有疑虑却都想等着谁第一个站出来问他。既然无人问起,那他只好自圆自话先开场。“他二人是朕放走的。”

  这时才有人敢言:“天君万万不可呀,还请天君捉拿他们。”

  衍风倒是敢说话,不论在何处,他从不顾别人的颜面。“他兄妹二人究竟是做了何种天理难容的事惹得你们非要将其赶尽杀绝?”

  神仙中有一人走出来道:“殿下此言差矣。天君,臣以为放其二人去往魔族不妥。他日若是那慕悠游真将撼天剑得到手,即使万迁不出,六界也必会动荡。”

  另有一仙也得到勇气似的:“不如我们将其带回来,还令其长久住在天宫中。慕悠游必是我神族人,绝不可回魔族。”

  衍风轻哼一声,折扇在手中拍打着反驳:“你们都不动脑子的吗?我们先不论幽冥山异动之事到底何故,你们且先分析一下,就算是慕骁这样法术如此强大的神仙都不足以一人之力打开封印。如今你们却要担心两个法术甚至不如你们的小仙?”许是想起慕家受难一事心中实难纾解,衍风言辞慷慨激昂。走到中间继续道:“你们现在站在这里说着慕家是叛徒的,是罪臣的,有哪个敢站出来说你们没有受到过慕家军的保护?”

  真有敢说的神仙,话一出口便敢继续同衍风对阵,“殿下此言也确实有道理,但那慕悠游确实是个未知啊。”

  衍风走过去与他面对面,“但她只是个孩子。好,就算日后她拿到撼天剑,但我也相信她未必是要去做魔神。”

  天君将这些看在眼里,一面是要依靠他的众仙,一面是他想去相信的慕家军。此时千思万绪,心烦意乱。“好了,都别吵了。朕已让楚濯清做出决定,若今日离开九重天,来日便不再是我神族之人。倘他日他二人在魔族做出任何违背天理之事,皆与我神族无关。”

  众仙都知道天君做的这一决定,意在将其二人从神族排除在外,故而得知就算日后慕悠游取得撼天剑,那造成的后果一切也将由魔族承担。

  为打消众仙心中的担忧,战神配合天君的意思接道:“天君,司战部请命,若他日慕悠游取得撼天剑或放出万迁或成为魔神,只要危及六界,司战部必将其诛之。”

  得到战神的答复,众仙们仿佛吃了颗定心丸般,皆点头称是,他们要的无非就是天君一句话。

  衍风朝战神使了个眼色,嘴角露出一抹不经意察觉的笑,“天君,战神所言极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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