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楚师兄已痊愈,受伤的地方都已无大碍。”白芷探了楚濯清的脉象,一切都恢复正常,就连他的精神也恢复得不错。果然如她猜想,他的身体在梦境中就一点点好起来,只不过她没想到竟是受时师姐的灵力帮助。若不是她帮忙,恐怕楚师兄眼下也回不来了。
慕悠游亲耳听到白芷肯定的答复,一颗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了地。
白芷续道:“多亏了魔君这几日对楚师兄照顾有加,还为他输送了那么多法力。”
楚濯清道:“可是为何我身子还如此沉重?”
她答道:“楚师兄睡了这么久当然会沉,待你吃些东西就可以下床走动了。”
“多谢姑娘。”楚濯清拱手,转而对慕悠游道:“这下师妹放心了吧?”
慕悠游道:“师兄是我最重要的人,当然要确保你一点事都没有我才放心。”
忽然房内空气凝结了片刻,不知是哪处觉得不和谐,慕悠游才意识到光顾着高兴,亓泮还在旁边干站着。
慕悠游佯装冷静,从床上站起来,“师兄还没介绍,这位是亓泮亓殿主,这次多亏他带着大家来救我们。他呀可是我们岁和的灵魂人物,他……”
亓泮朝楚濯清略略点了一下头,毫不客气的截断她的奉承,“哎,我可不吃这一套。”
房中人皆尴尬一笑,亓泮当真是铁面无私,无情中的无情。
楚濯清坚持着起身,“总之多谢诸位帮忙。”
“为了庆祝我们亓殿主和楚师兄痊愈,不如今晚我们在万善殿设宴好了!”偷偷站在门外看完热闹,利南风忍不住开口道。
……
天宫,晴雨台。
绵绵细雨温柔的坠在晴雨台,雨水从放着通能镜的亭檐上滴落,好似一颗颗晶石般剔透的珠子串成珠帘。
衍风已站在此处盯着通能镜足足一个时辰之久。今日通能镜看清了一些事情,一些追悔莫及,后患无穷的事情。他脸色极其严肃,依旧伫立在此一动不动。
天君从坤阳殿而出,听到衍风派来的巡逻卫来报,本该是衍风亲自来向自己汇报,却偏要他亲自前往晴雨台。
天君退避了守卫及仙娥,一人径直走上晴雨台。衍风听到声响,这才弯下腰请了个安。
“究竟发生了何事?”天君对衍风这种卖关子的模样着急得紧,见通能镜此时镜面之上蒙着一层雾,正处于关闭的状态。
衍风闪身站到通能镜侧面让出主位,手一挥便将其开启。“回父君,儿臣特意让您过来是想让您看到通能镜的镜像后亲自定夺此事。此事干系整个六界存亡,衍风不敢善作决断。”
“是幽冥山之事?”天君皱起眉头。
衍风将法力注入到通能镜中,其中所演绎的乃是它能预测到的仅仅一部分画面。
“可以这么说。”他回答。
通能镜的雾气渐渐散去,画面一闪而现,一座冒着岩浆的山映入眼帘。那并不是幽冥山,而是它所在位置的群山之一,它们之中最为高大的那一座才是幽冥山本尊。一个身着玄色大氅的人手持一个盒子走入去往幽冥山的山道上,盒子突然蓝光漫天,画面便转到另一处。
天君和衍风互相看了一眼,接下来看到的竟是慕悠游手持绝尘站在海岸上,红月与之辉映,即使她穿着红色的裙子依然可见到血迹斑驳。
天君指着通能镜,神情竟与一个时辰前的衍风有些许相似,“这里是崆峒海,难道是她要取走封天印?”
衍风摇头,“回父君,这里的确是崆峒海,那人确确实实手中拿的是封天印,但想要取走它的并非慕悠游。”
天君道:“难道说神龙一族最后还是失守了?”
衍风一揖,神情并没方才那般凝重,“还请父君接着往下看。”说罢手再次一挥变换了景象。
浩魇魔君突然倒地吐出一口鲜血,用剑低着他的正是慕悠游,随之巨浪滔天,神龙一族也赶了过来。
天君看向衍风,出口的话却不是问句,“她是在保护封天印。”
“父君还不明白吗?先前魔族的两次内部动荡皆出自岁和与南方魔族,方才见那拿着盒子的人并非岁和之人,而看背影的样子则是更像南魔君良修。儿臣已再此有些时候,把这些断断续续的画面结合起来,儿臣斗胆猜测,这便是慕骁将军命丧北漠的真实原因。”
天君神色中带着些难以置信,“你的意思是他们将这些事栽赃嫁祸在慕骁身上,不仅令其名誉扫地,还令其丧命?”
起初看到通能镜的镜像时衍风也很难接受,他实在难以将如此久远的事情与现在结合起来,但事实就是如此,尽管因慕悠游的帮助封天印并未让那人取走,但玄色着装的人手中之物的气息与封天印十分相似。虽然神魔二族已互不干扰多年,可他也是在各种席上见过他们几次的,实在与阴险狠毒之人不能相提并论。
衍风道:“几日前儿臣已收到楚濯清的传信,说是良修有二心,儿臣已令楚濯清继续调查。还有就是战神也已经去往崆峒海附近调查。”
天君骤感压力陡升,捏了捏眉心处,“可有楚濯清的回信?”
衍风迟疑了片刻道:“并无。”
天君走进通能镜,又将画面重新看了一遍后道:“这镜子可有失误的时候?”
衍风拱手,“回父君,此镜是以上古大战一役后从天而降的陨石为原料,又以太上老君的丹炉结合四海之水六合之晶八荒之灵草炼制七七四十九天而得。至今,能使其镜者所见之景还从未出现披露。”在天宫中,像通能镜此等精妙的法器还不是所有神仙都可以使用,若是使用不当必遭反噬,即使可以令其运转稍有差池也会损耗修为。所以通能镜才被放在晴雨台上供着,根本不会有神仙走到此处想打开它随便看看。
天君摆摆手,“朕也只是希望它能有个失误。既然你已派战神去调查,找朕来是需要定夺何事?”
这么多年,慕悠游和楚濯清离开天宫,晔清宫生了灰尘,神仙经过此处都会像惧怕着什么一样快步离开。衍风身为慕骁的好友,每见此景心中都有所触及。如今通能镜终于显示一丝真相,他希望可以快些给慕家正名。
衍风压低声音,再次郑重的向天君揖手,“儿臣希望父君可以答应儿臣,若我们所见确有其事,父君还能让儿臣与慕悠游联手将毁坏秩序者一举铲除。”
事关重大,天君也不想再遮掩调查慕家一事,七万年已过,是该对此事有个了断。尽管见到这些画面让他心生不快,但真相必须有浮出水面的那一日。若不及时处置,魔神出世,六界必亡。
天君肯定道:“好,此事就全权交给你来负责。必要时你可拿着朕的令牌与战神差遣天兵,若当真此事与慕家没有分毫关系,他日朕必定当着所有人的面替慕家正名。”
……
利南风并没有得到允许在万善殿摆宴,而是干脆被白芷提着衣领到殿中去议事。
说起此事,慕悠游倒是一反常态,非常严肃的回绝了利南风。一方面楚濯清才醒来不能饮酒,一方面她担心他若饮了酒又想起师姐既伤心又伤身,而最重要的则是她有要事须做决定。
亓泮扬了扬眉毛,对她这一举动十分认可。
慕悠游帮楚濯清盖好被子,见他没有别的不妥之处就掩好门走了出去。忽见院外人影一闪,竟是计宸泽方才站在那处。自那日他们聚在一起饮酒后,她便失了忆,如何也想不起来自己是怎样回的寝殿,之后又发生何事。计宸泽神色慌张,脚步匆忙,不知是不是知道什么事瞒着自己。
她挺好奇为何白芷和小风再见到自己总有种欲言又止的表情?
计宸泽回头看着后面心下欢喜没人追来,谁知再转回头便见到慕悠游现身在面前,身后赤色的幻化雾气还未消散。计宸泽见此情景,当即二话没说转身又想逃走,刚迈出一步才想起前面是魔君的寝殿,他被对方来了个瓮中捉鳖。
慕悠游用胳膊挡住他的去路,“等等,阿沉这是要做什么去?”
计宸泽眼睛一眯,手来回摆摆。
慕悠游早已适应了他“贵人”话少的性格,不仅习惯还能适应,同他交流没有任何影响。“那你怕我?”
“当然不是。”他握紧手中的托盘。
慕悠游继续追问,“不可能,那你为何见到我转身就走,可是我对你做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计宸泽赶紧摇头,“当然没有。”
慕悠游却忽然凑近想要扒开他的衣领,“你这怎么回事?”她指着他脖颈上面的几处暗红印记问道。
计宸泽连忙腾出一只手整理好衣襟,“蚊,蚊子咬的。”
“蚊子,话说魔族还有蚊子?你是不是骗我,说,阿沉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亏心事?”
听闻此言,计宸泽闷下头又想起那日发生的事,芙蓉帐中一刻春宵,缱绻缠绵。确实是亏心事,但始作俑者不是他。不禁觉得脸颊像火烧般热起来,脚下也不经意向后退了退。
“真有?”慕悠游摸着下巴问道。
“没,没有……”为解除她的疑惑,计宸泽将头摇得像只拨浪鼓。
可他的一切举动哪里逃得过慕悠游的双眼,好歹她也身经百战,见多了口是心非的人后,自然也能看出些端倪。看他这个表情,分明就是有什么,她才不相信。
慕悠游一字一顿道:“我、不、信。”
那大概是计宸泽秘密中永远不能向别人开口的事,就算能说他这样一个人也说不出口,所以计宸泽心中暗下决定,除非慕悠游本人想起那件事,否则他打死不说。
总结还是两个字,“尴尬”。
计宸泽兀自一口咬定,“真的没有……我,我是来送刚煎好的药的。”说完就低下头将托盘抬得更高挡住自己。
时间不早,已到方才他们约定好商讨事宜的时候,慕悠游原本还想继续套他的话,但没办法只好先便宜他下次再问。“这是阿沉煎的?”
计宸泽道:“嗯,白芷担心,不敢让别人去。”
慕悠游靠近他,奖励似的摸摸他耳后的头发。“阿沉做事我更放心。我要去万善殿一趟,就麻烦你去给我师兄送药吧,一定要看着他喝完。”说罢又觉得不妥,看着碗中漆黑如墨的药汁,若不知这是药,定会以为是白芷配的毒药。“一定要盯着他一滴不剩的喝完。”
计宸泽噗嗤一笑,看来楚师兄也不喜欢喝药。“好,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