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计宸泽胸口处的那个东西不见了,这足以证明他成为了撼天剑的主人。慕悠游失落,她与阿沉有着几万年的交情,尽管嘴上说,但她并不恨他。毕竟自己坐上了岁和魔君的位置,那本就应属于他。毕竟自己得到了计泓尘几十万年的修为,那也本应成为他的东西。可是她不能没有撼天剑,失去这个机会,如何杀掉良修为族人报仇?
“阿游……”计宸泽扶住摇摇欲坠的她,不忍心看她这副失落伤心的模样。可是他得到了她最需要的东西,一切从头开始就是一场骗局,他不知如何讲起。
慕悠游没有理他,缩到床角捂住头,这动作使她忽然察觉出自己少了的到底为何。是额头的红痣,那个计泓尘曾经标记过的东西。不知为何会消失,但定是和面前的人有关。她看得很清楚,从前计宸泽是没有脖颈处那道蓝色的闪电纹饰,但现在偏偏多出那一处。她钻进被子里,蒙住头便不再出来。
看着慕悠游的举动,在她醒来之前他设想过一切可能。哪怕她责怪自己、骂他或打他也总比眼下这样冷战来得要好太多。她应该是对自己彻底失望了。
“对不起……”除了对不起他不知道还能对她说些什么。自从他知道父亲所谓的“大义”后,他心中一直忐忑。计宸泽愿意为慕悠游去做任何事,但唯独不想欺骗她。可是想要重新拿回自己的修为就必须随她去寒窟融合魔血得到撼天剑。事已至此,唯一能做的只有拿起撼天剑替她复仇。
对方依然没有说话。
“我……白芷就在门外,我叫她进来。”说罢计宸泽端着做好的饭离开。本以为她醒了就会饿,但如今她一定不想吃他准备的东西。
白芷早就晓得会发生这样的事,她轻手轻脚走进来将门掩好就看到在被子里缩成一团的魔君。有些事当局者迷,在岁和生活了这么久她看得很清楚。计宸泽用心钉之事她也算半个参与者,他们的误会她一定会好言相劝帮他们解开。
她也不再顾及那是高高在上的魔君,坐在床角试着拽了下被子。“魔君是我。”
被子里的人动了动没有出来。
作为五方魔族的弟子,有些事情白芷虽略比她年纪小,但却比她知道得要多。若是魔君对计宸泽误会过多,白芷认为不能一开口就替他辩解,该从另外一个角度解释。
白芷叹了口气,倒了杯茶水,“魔君睡了两天,该是又渴又饿的,吃食我已经让厨房去准备,先来喝些水吧。”
被子露出一道缝隙。
白芷觉得有些好笑,“房里只有我。”
听闻此言,慕悠游掀开被子坐起来接过水一口饮了。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白芷,仍是不想开口说话。
白芷收了茶杯,问道:“这茶好喝吗?这可是亓殿主特意送来的茶叶,这茶叶可是亓殿主的宝贝,据说是可以恢复元气。”
慕悠游点头。确实觉得身体轻松多了。
白芷见还能与她继续交流,便道:“我给魔君讲个故事吧。”就由她把计宸泽不敢讲没有讲的另一部分原封不动的告诉她。
……
长襟和万迁父子二人的打斗在中央平台上持续了很多天。风云变色,电闪雷鸣,天雷藏在云中寻找着目标。
之前长襟已经耗去太多的气力去封印万迁的法术和修为,而失去的那一部分魔血再也无法挽回。为了激起长襟的怒气,万迁选择在见早每年的祭日里找他打过,而这一打就是五万年。长襟的身体受损严重,没有了见早相助,在此之前又接受了天劫,面对万迁的紧追不舍,他还是觉得力不从心起来。
万迁嘴角淌血,森然笑道:“有意思,用不了多久你们就可以父子相见了。”万迁特意用了“你们父子”这样的词汇,他早不把他们当做是家人。早在他负气杀了母亲那时起,就注定与他们分道扬镳。
长襟将剑杵在地上,气喘吁吁。肩头的鲜血顺着胳膊滴在地上。
万迁闻到了鲜血的味道,异常兴奋。他舔了舔嘴唇,恨不得想将地上的血抹在嘴上。他渴望得到长襟的血液,想要吸干他。
长襟未语,准确的说他早已与万迁断去父子情义,如今的使命只是用自己的力量打败万迁。若非说他们之间的关系,大概正是因为他们是父子,所以长襟才更要亲自制止他。
万迁双眼直勾勾盯着地上那一滩血迹,“不要浪费时间了,把你的血给我,让我成为你,替代你去完成任务不好吗?”
长襟张开拳头,手掌中心一点黑色的痕迹,四分五裂出很多脉络顺着他的身体生长,他中了万迁的法术。长襟本就深知自己没有多少时日,而自己的血绝不能让万迁得到。
“好,我给你。”长襟吃力地站起身,擦掉嘴角的血。
万迁点着头,“这样才对嘛,来吧,把你的血一滴不留的给我。”
长襟望了眼魔族百姓为他做的那尊石像,已被万迁打碎,当下心中便有了抉择。他假意推辞惹怒万迁,引诱他再与自己打过。在万迁身上也就是他修炼生死术的脉络之上分别标记,只要他牺牲自己,一定可以封印住他的法术。
万迁想要得到自己的血液,长襟便给他,只不过用自己的血液作为祭祀将他覆盖住,而不是让对方吸收了去。
眼看长襟按住自己的头就将全部鲜血浪费,万迁声嘶力竭般喊叫着,声音响彻整个魔族。他不甘心自己就这样被他封印住,那是他无数个日夜努力后最优秀的成果。
万迁感受到自己身体逐渐变得僵硬,长襟的力气也慢慢松懈。
“只要你一日得不到我的血液,魔族,不,整个六界都会有克制你的办法。万迁,你永远都不会得到的。”说罢,长襟油尽灯枯,他挥手在胸口处取出自己仅剩的两滴心头血,注入在神像中。
万迁震怒,仰天长啸,身边乱石飞起砸向长襟。“为什么,为什么你到死也不给我!”
长襟掐指飞入高处,自上而下俯视着他的儿子。“不管你用任何办法都无法取出这两滴血,只要它们在一日便会克制你一日。待他日它们找到合适的人选,便会有克制你之人。”
万迁全身无力,他无法飞到高处与他面对面,“长襟你从未把我当做你的儿子!”
长襟身后散出金色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平台,一束光穿透乌云变化成点点阳光洒在魔族各个角落。他心痛,后悔,但又微笑,“万迁终究是万迁。”随后消散在天空中。
那之后万迁用了各种办法皆取不出那两滴魔血,然而越如此他便越恨。
自神魔大战一役后万迁被联合封印,传说中的那两滴长襟之血依旧保存在残破的石像中。尽管万迁已被封印,但魔血却成了人们忌惮的东西。倘若有人得到它们,就算不是万迁,依旧可以打破封印放出他或是撼天剑,若落入歹人之手到那时六界又会再次面临灾难。
然而就在那两滴魔血完全没有动静以至于被人们遗忘的时候,神魔两族诞生了一名混血的女婴,她因为拥有正统魔族一脉的血液而被长襟之血选中,进入到了她的体内。这也就是他们为之害怕担心的,慕悠游可以拥有抵抗神魔力量的真正理由。
天君担心此事有乱,便找来众仙集会并对此女及神像进行检查。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得到长襟全部的力量,而另外一滴魔血却消失不见了。为了保护六界安稳,天君决定封印住她的魔血。
多年后南方魔族分裂,计鸿尘带领族人在北漠建立岁和神宫。不久其夫人有孕,却在怀胎五个月的一天,突然感应到有东西进入自己的体内。经计鸿尘多次查验,惊人的发现竟是丢失的那一滴魔血。
与神族的慕悠游大不相同,此血在进入其夫人体内后先是蛰伏在母体身上,计鸿尘怀疑它是在通过母体帮助孕育更多的能量。后来计夫人生产受阻,在生下计宸泽不久后便归天而去。
慕悠游拥有两种血液混合,而计宸泽只有纯净的魔血,所以计鸿尘判断总有一日长襟之血会自动溯源回到计宸泽体内。他终将有一日取出撼天剑为和平而战。为了掩盖这个秘密,为了守护六界的安稳,计鸿尘选择缄口不提,从此隐藏起计宸泽的存在。
直到计鸿尘偶然遇到慕悠游的那一天,她眼神中的正义和仇恨,让他萌生了一个想法。那就是借助这个机会将计宸泽带有修为灵力的魔血调养在她的身上,待到两滴血液再度重逢融合后,只需触动那个机关,也就是撼天剑,长襟之血便会尽数重新回到计宸泽体内。而撼天剑因是吸收了见早的血液而成,感受到魔血的力量后定会认主计宸泽。
计宸泽从小天资聪慧,一百岁便可读书,二百岁便可自学,五百岁已学成大部分法术。伴随着成长,他的能力将会远超计鸿尘。原本在计划中计鸿尘是打算将自己的修为渡给他,但既然慕悠游做了他的调养封,有恩必报,他只好将修为和魔君之位让给了她。只是他没想到他们早就相识,他更没想到计宸泽会遭反噬。
“之前你曾有不受控制杀戮的时候,就比如在净天宫的时候,那便是受到魔血的影响。”白芷将故事讲完,对方抱膝坐在床上,虽然没有说话但表情却变了。变得惊讶、犹豫、担心又伤心。
为了让她能不再对周遭戒备,白芷便唤了她名字,续道:“相处这么久阿游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你所做的事情我都看在眼里。依我看这魔血之力不要也罢,你本来就不属于魔族。不管是为神还是为魔皆在一念之间,但既然身处于此又无法自己选择,不如让别人替你完成愿望。”
听完这一席话,慕悠游猛地抬起头终于开了口,“可我不是长襟,阿沉也不是万迁。”
白芷笑道:“正因为不是他们,所以才不会有同样的结局。阿游,相信宸泽,相信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