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泮注视着慕悠游的一举一动,本以为她是假装不知道,但现在看来原来她是真的不知道。该说她天真呢还是太笨呢?但对她的反应而言,亓泮却是很满意。
还未从这一份吃惊与震惊之中回神,亓泮再度准备击垮她柔软的内心。从桌上拿起一壶未启的酒递给她,“听宸泽说他曾在多年前送予过你一把梳子?”
慕悠游点头,准确的说她是收到过一把,但之前她也送了他一把。
亓泮忍住强烈想要翻白眼的欲望,唏嘘道:“慕悠游啊慕悠游,你到底是有多迟钝啊?”
她觉得自己今晚从他们每个人那里听来的事情太多了,亓泮突然说起这事,她也不怕再多一件。“何出此言?”
亓泮轻哼一声,语气中有那么些戏谑,又有些无奈。“定情,那是他给你的提示。你还幼稚的以为总有一天他会离开你找到心仪之人。不会的,因为那可是计宸泽啊。小时候宸泽因为一只从凡世买回来的鹦鹉死了而不吃不喝,计泓尘又想办法送了一只新的给他,但是他说他以后都不会再养其他的动物了,只是为了纪念那只鹦鹉。”
慕悠游听着亓泮的话觉得很别扭,竟把她同一只鹦鹉相比较。不过也对,阿沉是个有心之人。
她没有想过事情这般复杂,竟因一把撼天剑牵扯出一段情缘。而且还是自己险些负了别人的情缘。那时候她拿着那把梳子什么都不懂,即使被计宸泽那样告诉都没有明白。后来他们去了凡世,就连凡人都把他们当做夫妻,到头来她还无意伤了他。
可自己哪知道这些事情呢?
亓泮看着她一脸复杂的表情,信息量过多以至于一时半会无法接受,尽管如此,但终归话他还是给带到了。
他道:“我想说的就是这些,只是不希望你们错过而已。”魔兵和随侍此时都退了出去,院中空无一人,他又道:“你师兄……和你师姐的事情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到底后不后悔还是要看你自己的心。”
听到“师姐”,慕悠游饮酒的动作停了半晌,壶里的酒全被自己灌进了嘴里。
亓泮自幼生长在魔族,区区一壶岁和的酒饮尽根本不是事儿,他站起来又提醒她,“这些事情信与不信都在你自己,若实在无法释怀可以去试探一番。”说罢不等慕悠游有所反应,人就消失在了屋里,只留下酒壶倒在桌上。
望着翻滚的酒壶,慕悠游拾起来摇晃,都喝完了她得去找酒。这些事她不能马上消化,还停留在震惊和纠结中没有出来。需要时间,得好好想想,再好好想想。
……
计宸泽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他想着明日如何面对慕悠游,该做什么,该说什么?他试着努力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告诉自己一切都会好,可只要感受到自己体内正在涓涓流淌的魔血和早已恢复的修为,便根本躺不住。
得到撼天剑的瞬间,慕悠游体内调养的长襟之血便尽数回到他体内,感受到力量源源不断折返回身体,可心却越发的空。那时她一直问着“为什么骗我”?是啊,为什么骗她?都是他自己自私,不仅想要恢复身体,还想要她留在身旁。计宸泽摸了摸脖颈处属于自己的蓝色闪电纹饰更是难以入睡。曾经他因为没了这道痕迹屡次沮丧,这是他的印记,是他的标志。但现在一切失而复得,却令他失去了慕悠游。
忽地,他耳朵一动,听到院中有踱步声。立刻反应过来这气息竟是慕悠游。
打开门,慕悠游左摇右晃的站不稳。这副模样他再清楚不过,厨房的酒早就被他尽数换成了普通的酒,不知是哪个又给了她这个。计宸泽咬咬牙,索性就趁她喝醉和她道歉。
他过去搀住她的胳膊,“阿游……”
慕悠游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他,胳膊一挥挣脱开他的手,“我要进屋。”
计宸泽在后面护着她,两人一起左摇右晃的前后进了屋。却不料前脚刚进屋,后脚门就被慕悠游“啪”的一声紧锁住。计宸泽的脖子被对方勾住,慕悠游脚下用力身子一转,计宸泽的后背就直接贴在了门上,两个人以一种十分暧昧的姿势僵持不下。近得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就像那一日醉酒时一样。
计宸泽不敢与她对视,侧过头垂着眸,能看到他长长的睫毛真好看。
只要他转过头,慕悠游就歪着脖子追过去,然后他再转向另一侧。这便是亓泮说的试探,只不过她选择了身体力行。
慕悠游双手贴在他脸颊上,觉得手上的热度迅速升温。知道他的心意,现在仔细盯着他看,便能发现与以往不同的一面。从前她以为这样就是胆小,但现在看来许是害羞又或是抗拒。她意识到原来很久以前自己的心就选择了计宸泽,只不过她不知道那就是所谓的喜欢。
以为一切都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却没想它来得很早。计宸泽把他的爱隐藏得那么渺小,小到后来这么久竟一次都未暴露过。他怎么这么傻,为什么要被那用心钉钉住?此时此刻慕悠游心中才明白,为何当时自己嘴上说要帮他找到心仪之人时会那么不舍。这大概就是被用心钉钉住的感觉。
爱如烈火,痛如刀割,却难舍难分。
她用手描绘着计宸泽脸上的轮廓,深邃明亮的长眸,高耸挺拔的鼻梁,嘴唇微微张开着,颜色正好,洁白的牙齿若隐若现。
计宸泽愣了半晌,也不敢开口说话,只看着她在自己脸上比划来比划去。两人挨得近了,他便觉得有几分尴尬,眼睛不知盯在何处,手也不知放在哪里。
他轻唤道:“魔君……”
慕悠游做了个“嘘”的手势,“这里没有魔君……”
没有魔君是什么意思,难道她想离开岁和?他想知道原因,但却难以启齿,只得把话题转移到别处,“你喝酒了?”
慕悠游不怒反笑,凑近他耳边吹了一口气,“嗯,是岁和的酒,你看这次我没醉吧?”
“魔君,岁和的酒过于烈了,你……”
话没说完,慕悠游截住道:“这里没有魔君,只有我和你,慕悠游和计宸泽,阿游和阿沉。”
听完她的解释,计宸泽如释重负,她竟没有怨恨自己。一时间心情开朗许多,但转念一想却又觉得在这束光的背后仿佛还有阴暗之处。她没有怨恨他,计宸泽反而觉得自己的行为更加可耻。
慕悠游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捧住他的脸将自己凑得更近。她想看看他脖颈处新长出的那道痕迹。
一室静谧,慕悠游甚至能感受到来自对方心跳加速的声音。“怦怦,怦怦”。
计宸泽不知她所想,更想不到她接下来要做的事。他直挺挺站着,等待自己被发落。两人都没有说话,良久,计宸泽被慕悠游的一个动作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面上也泛起一抹红润。
慕悠游突然把身体放低了些,头靠在计宸泽肩上,一手扶着他的腰,一手抚在他胸口处。“为什么没有说?”
计宸泽终于听到说话的声音,没有半分思考反问道:“什么?”这些年他隐忍着自己的爱,因为他觉得没了修为和法术自己更加配不上完美的她,可恰恰又因为这个原因,让他越来越难以开口说出真相。眼下慕悠游以这样的姿态贴在他身上,他的大脑已经停止思考,就连呼吸都变得不正常起来。
不能再等了,他们彼此已经错过太多。就算慕悠游不接受自己只把他当做弟弟或是好友,还是她内心依旧记恨着夺剑之事。不管她所问为何,是否醉酒不知在做什么,此时此刻他都想把自己的心意告诉他。
慕悠游揉了揉他胸口,她曾经看到用心钉所在的位置,动作轻缓温柔。“一定很疼吧,那个用心钉?”
计宸泽握住她的手,有些震惊她说的竟是此事。看来亓泮和白芷已将一切都告与她了。可是用心钉一事既不是他可怜慕悠游也不是故意设计,他想解释清楚却无从下手。
慕悠游读懂他的表情,眉头紧锁,眼神错愕,就连握住自己的手都紧了一下。自从在梦里重遇亲人,慕悠游便决定从此不再辜负自己,她要做重要的事,去见重要的人。而这个人其中就有计宸泽。只不过在她知道对方的心意后,突然改变了想法。
她想和计宸泽一起去做重要的事。
垂眸凝视着她,计宸泽轻道:“早就不疼了。”
慕悠游莞尔,拿出计宸泽送给自己的发梳,并没像以往的自己那样直言不讳,“我曾说等事情结束之后会帮你找到心仪之人带回家来,但我现在反悔了。这东西你给了我,我也给了你,既然如此便没有不认的道理。”说罢便仰起头看着他。
计宸泽与之四目相对,眼神中瞬间充满惊喜,下意识双手扶上她乱动的身体,停在腰上。
气氛似乎一下就松懈不少,慕悠游又道:“所有的事情亓泮他们都告诉我了,你为什么那么傻什么都不说?”
计宸泽心中所乱皆由慕悠游而起,叫他如何像没发生过一样云淡风轻随口就说?他道:“那些事……没什么好说的。”
慕悠游收敛了微笑与他分开,一本正经起来,“有。”
计宸泽愣了片刻,“魔君说的是何事?”
她憋不住了,真是个慢性子榆木脑袋。“说你喜欢我啊,你不说我怎会知道,你又怎知我接受与否?倘若不是被别人说了去,你打算过多少年再说?计宸泽你太傻了,不要总为别人想,你要为自己想一想啊……”
夜幕之下,星光璀璨,花木幽深,风声飒飒。美丽的光景都不及面前的人儿,她薄唇轻动,姿态亲昵,无意间悄悄凑近。
还在思考该如何解释她提出的问题,计宸泽来不及开口,便看到人影覆上来抓住自己的衣襟,以吻封缄。
计宸泽身体僵住,瞠目结舌。他瞪大双眼看着身前的人在自己的嘴唇上啃咬。
慕悠游放下那个吻,但计宸泽却不想放弃这个机会。他将慕悠游禁锢在自己怀里,继续加深她的亲吻。尽管他面红耳赤,动作生疏,但慕悠游没有挣扎放任他持续着。
分开的一瞬,计宸泽嗓音沙哑低沉,“阿游我爱你。”
与他贴着额头,慕悠游回道:“我知道。”随后勾住他的脖颈。
计宸泽无法再忍耐多年来自己内心深处的爱,只觉得身体燥热,心脏仿佛用心钉反噬般剧烈跳动。朝着身后的门挥了一下,门栓之上立即多出一道带锁的结界。他修长的手指掠过她的脸颊,一手扣在腰间,一手轻抚她的头,两人一路缠绵跌跌撞撞直到跌倒在床上。他不再胆怯,不再羞涩,慢慢的开始熟练起这个吻。
慕悠游在他身下轻喘,唇瓣被他吻得红肿,但对方依然不打算放过她。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表达他内心情绪的方式。不管她到底有没有醉,不管她明日是否会认,只要她现在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