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是人非,当她终于能化了美美的妆,当初那个肯屈身替她擦去狼狈的男孩已经不在身边了,她的身边已经另有其人。下楼的功夫她已经在脑海里想好了,不,是杜撰好了怎么跟张秉泽解释自己肿胀的眼睛(万一他注意到的话)。她这样一个人,既然选择和他恋爱对他肯定是忠贞不二的,可是情侣之间也需要善意的谎言。
张秉泽的车停在她家小区东门的路边,她看见他在店门口排队买早饭。此情此景,她觉得继续恨韩珹也是错的,可能,就当作生活中没有出现过韩珹这个人才是最妥帖的。
“外面冷,你去车里等我。今天你想喝原味的还是红枣味的豆浆?”张秉泽发现她在看他。
她冲他笑了笑,一字一字回答他:“原味的。”
果然,他一上车就发现了她眼睛的变化:“怎么回事,你昨晚哭过?”
“看了一位老戏骨演的电影感动的。”片名她都想好了。
张秉泽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沈友新接过早饭,把他的那份打开,在每个等红灯的路口,她把糍饭团和茶叶蛋一点一点喂到他嘴里。
她这样乖巧贤淑给他一种幸福的错觉,仿佛她已经不是他初见时那个仿佛随时随地都能从世界上消失的女孩了。
喂着喂着,沈友新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张秉泽忙不迭咽下嘴里的食物:“唔……你笑什么?我脸上有饭粒吗?”
“不如叫你阿黄吧。”她说完又掩嘴笑起来,眼睛弯成两条线,长长的眼睫毛卷翘成好看的弧度。
阿黄是一条狗,具体点,应该是一条金毛。他听她说过以后要养一条叫阿黄的狗。
“如果你能像对待你的宠物那样对待我,我可以忍受这种屈辱。”他一本正经地说。
她才不信他会答应:“你说的哦,我以后可就叫你阿黄了。”
“把你手机借我用一下。”
“干嘛啊?”
“把联系人张秉泽改成阿黄。”
“你别闹,绿灯马上亮了,专心开车。”她夺回自己的手机:“你同意了我还不答应呢。你抢了我家狗狗的名字,我要费多少脑细胞再去想一个和我心意的名字啊。”
真的没想到会在火锅店遇见温成瑜,她站在沈友新对面的时候,两个人都有片刻的惊诧。她上身是考究的柔粉色西装,下身是米色百褶长裙和同色系短靴。她没有穿着运动套装,脚上也不是运动鞋。她一身黑色员工服,系着红色的围裙,头上戴着红色的三角围巾。黑色上衣左边胸口上用红色丝线绣着她的名字和工号。
从着装上来看,两个人均已发生了很多改变。沈友新一直避免听到关于眼前这个故人的一切。原因就是——她就是那个第三者,韩珹是为了她离开自己的。
张秉泽看着呆愣在原地的两人,询问道:“友新你们认识?”
沈友新:不认识。
温成瑜:何止认识。
何止认识?凭什么她的语气是这般怨恨和不甘,该动怒的人不应该是我吗?沈友新心里想着,只觉得一股莫名的怒火在在胸口燃烧,她没注意到自己已经抿着嘴,胸口微微起伏。
张秉泽见这情形也不再追问,转身朝向温成瑜:“这位女士,我们是来吃饭的,不是来叙旧的。麻烦您带我们到5号包间,”他想起什么似的,眉头紧锁盯着沈友新:“还是你想换个地方,不再这家吃了……亲爱的。”
亲爱的,这三个字竟然让温成瑜的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她这才仔细打量起张秉泽。
“原来你也早已名花有主了,这下我和韩珹就放心了,我们两年前就结婚了。”
“我们换个地方吃饭好不好?”沈友新低低的声音传到张秉泽耳中。
从来没有过,他见她这么慌乱无助。
他怜惜地望着她,再次投向温成瑜的目光中满是警告的意味。
偏偏就在这个时间,沈友新夺门而出,一个不小心在旋转门口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对不起,实在不好意思。”她只想逃离这个地方,连看都没看被撞的人一眼,嘴里不停地道歉。
肩膀传来温厚的触感,她被牢牢地抓住无法继续向前。
“这位先生,不好意思,你可以松手了。”耳边想起张秉泽的声音。
肩膀上的一双手迟疑了一下,还是缓缓松开。
“韩珹你来接我下班啦。”
韩珹!
韩珹?
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幻觉。
沈友新的整个身体都在发抖,张秉泽一把将揽她在怀里。
她望着对面的那双黑色皮鞋,直到他给她让出路她也没有勇气抬头去看一眼那张脸。
张秉泽拥着沈友新走在街道上,才走出火锅店不足百余米,只听身后传来女生尖锐的叫喊:“韩珹你站住!你站住!”沈友新只觉得脚下一软,幸亏张秉泽反应迅速及时搀扶住她阻止她继续下滑,要不然她真的要瘫坐在马路上了。她逃也似地加快步伐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