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大人,下官这一趟去这金盏赌坊还果真在墙壁中发现暗格,暗格内除了阮侍郎的玉佩,还有多个名贵金银,这一切都是赌坊中一个心怀不轨的小厮所为。他利用自己熟悉赌坊地形的优势,趁众人不备之际,将玉佩盗走并藏于此处。这一切还真都被萧妍小娘说中了。”江亦行复命时,语气中还明显带有一丝意外。
“原来如此,看来小女还果真是有些机智的。对了,亦行,有一件事情我得拜托于你。”萧景和心里最重要的就是掌上明珠一般宠爱的萧妍了。
“您但说无妨,亦行必定全力以赴!”
“小女生性顽皮,都是被我和她娘惯坏了,她从小喜欢探案,虽不会插手,但总爱跟在后面琢磨案情。你性格稳重,我想拜托你,以后再遇此类事情还请护她周全。”
江亦行万万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嘱托,江亦行探案捉拿犯人是一把好手,但他最不擅长的便是与女子相处,这却让江亦行犯了难,但想到萧寺卿对自己是恩重如山,而萧妍也未必时常出现,犹豫再三还是说出:“是,属下必尽力为之。”
农历三月,正是长安城内牡丹盛开之景。牡丹花,玉笑珠香,风流潇洒。再加上这仲春令月的好时节,长安城内花香弥漫。
“小娘,奴婢听说朝廷下令三月三开始在大慈恩寺内举办牡丹大典,不少文人雅客纷纷赶来长安呢,不仅是为了赏这牡丹花,也是为了一睹大唐第一舞姬《流云飞花曲》的风采,咱们要不要去凑凑热闹啊?”
萧妍听舒荷此话,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眼冒精光地说,“走!”这样的热闹岂有萧妍不凑之理。
这些倾国倾城的牡丹花在这澹荡韶光的三月里受尽宠爱,更是聚集了不少的才子佳人为其题诗作赋。把大慈恩寺的园径也堵了个水泄不通。
萧妍虽衣着朴素的白衣,玉簪轻绾融于发,但在这争妍斗艳的牡丹园里,增添了不少清素之感,别有一番特色,色彩浓重的牡丹花竟也成了素衣美人的背景,映衬出脂肤雪貌的不凡气质。
“闪开!”
一声严厉的呵斥传来,竟吓得路上一个孩子趔趄。萧妍赏花的雅兴被这粗鲁的吼叫声打断。
“官差办案,无关人等速速回避!”
园内突然来了一行官差,怒目圆睁,神情冷酷肃穆,与春日赏花氛围如此格格不入,仔细一看,并非县里捕快,来人各个膀大腰圆,公服煊赫,腰佩绣刀,威势逼人,竟是大理寺的差吏,急匆匆的样子,看来是发生大案。
官差一路呵斥,百姓纷纷惧怕这手握官刀的阎罗判,竟在这拥挤的人群中自发闪避出一条小路来。
萧妍赶紧挤到人群前,看到面色愁苦的洪慈方丈和前几日就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大理寺少卿江亦行。
江亦行身姿英挺仿若修竹,目光灼灼,冷若冰霜,深邃的眉眼中透着机警与锐利,步履生风,麻利干练。
只见这一行人行步匆匆,眉头紧蹙,目不斜视。看这架势,应该是这寺内发生命案了。
萧妍带着舒荷,一路小跑跟着一行人绕过开阔气派的花圃和大殿,左拐右拐地往寺院深处走去。
大慈恩寺位于长安晋昌坊,庭院内以牡丹盛名,寺内的清上人院、元果院、浴堂院、东廊院、太平院五院都种有牡丹。
作为长安城最大的寺庙,不仅承接平时香客供奉,皇室也来求佛参拜,自然修建得十分气派华丽。前高宗皇帝就曾来游赏,还留下“花盖飞团影,幡虹曳曲阴”的佳句。因牡丹的原因,寺院每年三月便开始热闹起来了。
这里平时倒也冷清,院内一些空置的厢房也会招待短住的香客。
来到寺内一处清静的别院,别院门口有两个小沙弥看守,见官差进入探案,便退下了。
江亦行入院一眼便看到西厢房门额上挂着素缟。
“少卿大人,曹大人住处便是此处了,佛门之地,贫僧只是在门外稍作布置,其余严加看管,未有任何人靠近。”洪慈方丈颤颤巍巍地从袖中摸出一把钥匙,打开锁便留在院子里。
开门的一瞬间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恶臭,江亦行手握佩刀打量了一圈屋子,房间有里外两室,外室摆着一张书桌,书桌上凌乱地放着一些诗文手稿,里间是卧房,有一张床,床前的地板上躺着一具无头男尸。
片刻,紧随江亦行走入卧房的年轻差吏们返身冲出门外一阵干呕。院内玉面慈悲的洪慈方丈也敛目快速扣着手中的念珠,口中默念阿弥陀佛。
“杜司直,可要一颗香丸?”一声伶俐的女声传来。
原本吵闹的庭院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抹雪白素净的身影上,萧妍边说话边取下月白绣牡丹披风,着一身雪白素绢裙衫,皮肤白皙通透,灵动的眼睛狡黠纯净。
她微微抬起下巴,目光看着门外的差吏们。杜明柯纳闷:“萧妍小娘?”说完连连摆手,“不碍事,不碍事。”想自己来大理寺当差半年,还未见到过如此残忍的死状。
萧妍来大慈恩寺赏花,竟意外遇到大理寺断案,这热闹更是必凑不可。
“你们少卿大人呢?”萧妍不等答话便冲入屋内。
萧妍进屋看到这景象脚步却一顿,也难怪杜明柯受不了,场面实在是令人作呕,只见房间地板中央躺着一具无头男尸,从尸体的断颈处可以依稀看到被整齐切割的血管和颈椎,地上一大滩黑红色的血液,隐隐散发着腥臭味,淡青色的官袍上沾满血迹,几乎难以分辨前胸的颜色,尸体脚朝东窗,肩朝着房间里西墙的供桌,供桌上空无一物,墙上挂着一副牡丹图。
血腥的画面和作呕的气味直窜入脑,萧妍虽跟着父亲也见识过不少案件,但亲眼见到如此血淋淋的画面还是有些愣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