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度现在所居住的雨澜市,和龙炎的其他城市一样,都流传着不少的怪谈故事。
据说龙炎国始于昆仑之下,兴于混沌之间,版图好似一条健壮曲折的螭龙,唯一缺憾之处是龙的前脚部分好像少了那么一片疆土。
而雨澜市的出现让龙炎的版图展现出飞龙探爪执掌虚空之势,所以这座城市的由来也很是为人津津乐道。
相传距今八百年前,某个狂风暴雨的日子,一头巨大的怪兽探出水面张开巨口猛吸一下,将龙炎最东边浅滩外的海水全部吸走,显现出一块龙爪般的陆地。
之后有人群搬迁到那里,建立了一个小渔村。因常有成群的野鸭迁徙至渔村附近过冬,故别称此地为“鹜”。
后来龙炎在抗击外族侵略的战争中,于此地北部区域战略部署了很多地堡,故又改“鹜”为“坞”。
二百年前,中央政府设置此地为市镇。
因灵感来源于传说中那日风雨交加的天气,有佚名诗人写诗道“吾乡东日照天地,雨澜过后万象新”。
随着这两段诗词的脍炙人口,最终推动此处易名为“雨澜”。直至近代确定为“雨澜市”。
这个故事是陈玄度从一本社会文学杂志上看来的。
五岁时的诡异经历让陈玄度对于这种怪谈故事产生了莫名的关注。即便心里害怕,他还是会忍不住去看去听。
所以,当室友们说起关于自己所在的这所雨澜大学的轶事时,陈玄度就情不自禁地凑上前去。
此刻312寝室内,“保哥”怒视着笑得快从床铺上滚下来的室友陆修言,无奈问道:
“还要不要听了?不听就算了。”
听到这话,“学霸”迅速转过身表示:
“还有吗?要听要听!”
陆修言也爬起身,强忍笑意擦了擦眼角的眼泪:
“你继续。噗噗,我尽量,不笑。”
“嗯。”
“保哥”再次蹙起两撮小粗短眉,表情严肃地转述起“大话王”讲述过的另一件怪谈故事。
“你们也知道那些以‘非正常手段’进入我们大学的学生吧,那些人都不是冲着学习来的。”
“老弟,你哪来的勇气说别人?”
陆修言吐槽“保哥”,“你学分还差多少?你论文查重是多少?”
“哼!少管我。反正,他们就是这种人。”
“别扯了,快说正题。”
“你看,这件事是发生在学校那个臭名昭著的‘恋爱角’里面,这群人最喜欢挤在那里,所以我就联想到了。”
“这,这之间有关联吗?”
陆修言反驳“保哥”。
“不管!就有!咳咳,听好了,重点要来了啊!“
“保哥”清清喉咙,继续讲述,
”这群人里有这么个哥们儿,呃,我不记得他具体叫什么了。直接说吧。
有一天晚自习后,他带着女票去‘恋爱角’里交流思想。
交流思想,你们懂得,对吧。
当他打算把交流升华一下的时候,就发现在旁边的草丛里有一个白头发的老太太正蹲在那里盯着他们看。”
“喔,有点意思。”
听到这里,“学霸”两眼放光,摩拳擦掌问道,“后来呢?”
“起初他以为那老太太是在野外拉屎什么的......”
“噗!哈哈哈。你是怎么想的........”陆修言再次大笑打断了“保哥”。
“我怎么知道,我只是重复“大话王”说的话而已。”
‘保哥’瞪了陆修言一眼,继续说,
“后来那个古怪的老太太非但赶不走,还不知从哪里掏出根拐杖,开始追打那个男生。
她边打嘴里边念念有词地骂‘侬只不要面孔的小瘪三’。
当时那家伙心虚,丢下女朋友自己跑了。
几天以后,他再去找女朋友道歉,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样?”
“结果是当天晚上那个女生没有回宿舍,......”
其余三人脑补着之后的走向,不免都有些紧张,却听“保哥”话锋一转,义愤填膺地喊道:
“那家伙也不敢再打听其他的,就怕出了事牵扯到自己的头上。这种做法,那女的就该跟他一刀两段的,这个彻头彻尾的怂货!”
陆修言扶额感叹:“你搞错重点了吧!”
“老子就是觉得不爽,这好白菜又让畜生给啃了。”“保哥”气呼呼地回答。
“跑题了你。”
“知道。这事情还没完呢。”
“保哥”继续往下说,
“听说一个月后,那家伙回家偶然翻看了全家福的相册......”
那男生看到在自己小时候就去世的奶奶的照片,他才意识到那天半夜追打自己的老妇人和他那已故的奶奶简直是复制翻版,连骂人的口头禅都是一模一样的。
“你说吓人不?
从那天之后,他大病一场就再没来过学校。”
“吁,这部分还挺渗人的。诶?你们说会不会是有人克隆了他的奶奶,然后那个克隆体逃出了实验室,凭着心电感应找到了自己的子孙?”
生物系“学霸”坐直身子发表了自己的看法,陈玄度感觉“学霸”开启了一个奇怪的脑洞,不由朝对方多看了几眼。
“这就叫恶有恶报!”“保哥”全力起身大喊。
“哎呀淡定,别在故事里加太多个人的感情。”
陆修言趴在床铺上,举起一个挠痒痒的老头乐远程扒拉着“保哥”。“学霸”回头看了一眼笔记本电脑上的时间,纠结地说道:
“唔,我明天前必须得把这篇文改完,你继续。”
“保哥”点点头,转换情绪往下讲述:
“恩,后面的这个还好,不怎么吓人。”
那件怪事似乎发生在一周前的半夜里。20号宿舍楼的一个女生十点多从校外回来,经过湖心花园边的盲肠小路,遇见一个高瘦的男人。
一开始还挺正常的,她打算停下来让对方先走。
谁知道,那个男人猛然间眼睛里闪出白光,身体和舌头拉得老长,嘴里发出一声怪叫就朝她扑了过去,活脱脱像极了古代鬼故事里的白无常。
那个女生本能地摸头就跑。
还没跑上几步,她就感觉头顶的发带和头发被人给抓住了,怎么挣脱都挣脱不开。
“后来她吓得一边哭一边挣扎,硬是扯掉一束头发才逃回了宿舍。现在还在接受心理治疗呢。”
‘啊这.......’
听到这里,陈玄度忽然意识到什么,低下了脑袋。
这不会说得是他上周遇到的那件事吧。
一周前,陈玄度接收到好几份实习邀请,得意间便将长久保持的谨慎态度抛诸脑后。就在他信心满满着手面试准备的时候,无征兆的惊吓却不期而至。
本来那晚十点多在校园转角偶遇某位可爱时髦的女同学,对普通人来说实属正常,甚至还有机会发展出一段罗曼史来;
可对陈玄度而言,那个黑暗处突然窜出来的系着发带的女生着实吓坏了他。
这样的情况有段时日没有发生了。不知为何那晚第一眼瞧过去,他就仿佛是看到了“发带姐姐”一般。
好在当时天色很暗,路灯光源又在陈玄度背后,他坚信对面的人肯定来不及看清自己那张变形扭曲的脸以及不小心泼洒在裤腿内侧的零星尿渍。
没错,当时的陈玄度不但被吓尿了,而且还是尖叫着逃离了现场。
这件事,他花了好几天才从心头翻篇。而且他也深刻反省了,觉得自己不该因为几个实习的机会飘飘然。
‘所以说,当时明明我逃得比那个妹子还要快,哪里有扑过去这回事?’
这就是典型的以讹传讹!
‘还有,为啥用“白无常”来形容我?是在嘲笑我的身材比例吗?我有吊死鬼那么吓人吗?’
陈玄度正在那里又羞又恼,却见陆修言若有所思看向他:
“白无常?”
顿时,陈玄度被看得双颊呼热,感觉自己像是个罪行败露的犯人。
“别是碰到cosplay了吧?最近挺红的那个。不过抓人头发这种玩笑,就有点过了。”
直到陆修言的眼神扫向“保哥”并与其掰扯起了最近某个国漫里类似白无常的角色,再没回头看自己,陈玄度这才松了口气。
“嗯,一般来说,这两种情况多半是当事人产生了幻觉,需要调查一下他们之前吃过什么,有没有食物中毒的可能。”
“学霸”稳健地开口,他总能从现实角度去分析事情的真相,陆修言听到了这个解释也凑过来加入讨论:
“是滴是滴,建国后不许成精,哈哈哈哈。”
“呵呵呵呵。”
“保哥”敷衍地笑着,“学霸”再度正经地开口:
“三个故事里还是第一件最恐怖了,毕竟科幻电影里也有类似的桥段嘛。”
陆修言也正经地附和道:“唔,我也这么觉得。”
“这些事情真是现实的话,也是够渗人的!”
“保哥”忽然贼头贼脑地四下打量起寝室的窗户和墙面,再次强调。
陆修言此时却插话说:
“难保他没有往里面添油加醋的,这家伙可是出了名的‘大话王’啊。”
此时“学霸”索性就合上笔记本,放下手里的词典,不再去管什么论文,而是一同加入进讨论之中:
“不过就事论事的说,我和你们在意的点还不太一样,毕竟这种结构在北方还是存在过的。”
“我听说现在不都换暖气片和地暖了吗?”
“没错,我也是听老一辈的人说起的。”
“学霸”和陆修言开始聊起了家常。
没听到第一件怪谈的陈玄度有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他讪讪地问其余三人:
“额,第一个故事到底是什么?”
“有点长......我还是不重复了吧,怕说出来吓到你。”
“保哥”接话道,看起来是不太想重复回忆。陆修言见状再一次吐槽“保哥”,“是你自己怕了吧!”
“保哥”即刻反驳:
“这如果,这些都真实发生过,你就不觉得害怕吗?”
“嘿,他怂了,怂了。”陆修言没有正面回答“保哥”的反问,而是乘胜追击地吐槽。
听到“他怂了”这样的评价,“保哥”表示非常不满,胖小伙儿挺直脖子接续反驳:
“滚!你说哪个新上的恐怖游戏是老子不敢玩的!熊猫老师的灵异漫画还是我推荐给你看的!老子怕个迪奥!”
这话确实说得没错。
“保哥”这位二次元宅,游戏、动漫、周边无不精通。他个人偏好就是惊悚恐怖方面的第九类艺术,最好还带点颜色的那种。
所以一有好作品,他就会向同好们或者寝室室里的这几位安利。
别说陆修言这位搞艺术的仁兄了,就连原先学术派的“学霸”也在“保哥”的指引之下,一只脚迈进了二次元的圈子里。
“这是比恐怖游戏更可怕的真人真事!”
陆修言学着“保哥”口吻和对方拌着嘴,这番你来我往弄得陈玄度心里直痒痒,他忍不住打断道:
“你们别吊人胃口好不好?我有那么胆小么........”
“好。”
陆修言从床铺上下来,拍着胸脯表示,“换我来说吧,保证比他精彩。”
陈玄度集中精神,打算听对方讲下去的时候,‘吱呀呀’312寝室的门被人轻轻推开了一条缝。
看清来者,陆修言立刻就闭上了嘴,“保哥”甚至还往回缩了缩。
只见门缝里探出半个脑袋。
来者顶着一头花白的小卷发,正是这幢十一号宿舍楼的管理员,娄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