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很快到了,中都街道的人熙熙攘攘。小贩商家忙得不可开交,门户上悬挂着各色花灯。连这僻静的道观最近也热闹不断。
安禾躺在榻上咬紧唇肉,慕寒笙已去了多时,迟迟不见返回。她中途也醒过几回,却是忍受不住痛楚沉沉的睡了过去。
吱~
门被推开,进来了一个穿着道袍的人。安禾此时已陷入昏迷,那人顿了顿,特意放慢脚步,看了她一会,快步离开。
已过了两日,她的意识才渐渐清醒。四周亮的晃人,她起身给自己斟了盏茶,不经意的一放,身下的桌子便四裂开来。
安禾忍不住喃喃,她的功力恢复了。
虽不知是何缘由,自是慕寒笙救了她。
京都上元,当夜幕降临时,灯火阑珊。孩童嬉戏,香气弥漫。河边的姑娘正放着河灯许下美好的祝愿,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宁意筱站在圆台之上,看着星空闪闪,她内心雀跃。已从醉春楼取回了奴契,今晚跳完最后一支舞,便能脱离此身份,安心当她的林家三小姐,嫁与南云悉平静度日。
而她永远不会知道,这么轻而易举的离开都是安禾暗中推动。
宁意筱将脸埋在水袖内,随着鼓点,翩然起舞。今日的她身着红色舞衣,精致的脸蛋上挂着面纱,如灵动的红蝶,众人沉醉其中,乐声毕,一舞终了。
台下的小孩吃着糖人眸子内闪着点点星火,奈何声音过小被淹没在人群中,无人察觉。
待宁意筱轻轻挽袖,准备下台时。火势猛的从四周烧起,蹿升的火焰将她逼到台子中间。
她慌不择路,身体多处都被灼伤。
殊不知台上的布料早已被浸泡了特殊的材质,这场大火是不会轻易熄灭,躲在暗处的人正随时伺机而动。
整个楼内瞬间杂乱惊慌,不只是这个圆台,整个醉春楼都走了水。微薄的水势,已然浇不灭有人暗中谋划的大火,只会火上添油。。
火光中发出少女凄惨的叫声,大火过后圆台之上之剩灰烬。
一名小厮急忙离开,直奔后楼。
如是观,会客间内。
因慕寒笙的原因,四人可以平心静气的坐下来。
小道士同郑殷是坐于一侧,“施主可无事了。”
安禾余光扫过她时,他旁边的女子正在分神:“多谢大师,我已无事。”
“看姑娘的状态可谓枯木逢春,与几日前不同了。”
“是。”
她知道最应该感谢的是慕寒笙,她欠他一条命。
“小道观你脉象,血气拥堵,出手时我掌握分寸,想必是激发了你血脉中的禁锢,才有性命之危。”
“想是曾经受过伤的缘故”她道。
安禾不愿多说,其他人便没有继续追问,只有郑殷是看都不看她一眼。
她依旧神色淡漠,好似不会笑一般:“既然无事了,那我便不送。”
茶盏前雾气润了安禾的眼,她浅啜了一口,“郑姑娘,我们这样不好吗,何必舞刀弄枪。”
慕寒笙掌心微紧,指尖颤抖,却是漫不经心的模样:“我们可以好好谈谈的明瑄,你说呢。”
“小僧觉得,可以。”
两人不知何时变的可以随意调侃的程度了,让安禾有些不解。
安禾侧眸看他,尽管他装作无事,还是被她察觉。
她放下茶盏,蓦然起身道:“两位,此事改日在谈,我们需要先行离开。”
慕寒笙下颌点了点,眼神同她对视:“无事。”
屋内的气氛有些微妙,小道士再次打破安静。
“不知姑娘因何来此。”
她抿唇,“我同倚阑做了交易……若郑姑娘愿意,我们当然也可以成为盟友。”
另一边桌下,安禾的手指还搭在他的脉搏,慕寒笙一手支着下巴,神态有些疲惫。
下一刻,本来静静看戏的慕寒笙,闭上了眸子。
慕寒笙不过是犯了病,可安禾不知,还以为是自己的原因,造成他的受伤,主要怕他死了。
“郑姑娘,其实你心里也知道,你过不了多久安生日子的,有人不会善罢甘休。”
“你怎知我过不了。”
即便她的话语十分平静,却总让人有些不舒服的意味。
“况且,我也从未说过不离开。”
慕寒笙紧了紧身体,“那姑娘怎么才能离开。”
安禾温声道:“即便你身边的小道士再厉害,你的身份注定你该回去那里。”眼神不自觉地看向另一侧。
郑殷是自然知道,不过对她来说,过一天算一天。
“我自有判断。”
“有人。”
轻盈的身影巧妙躲过郑殷是的功力,只听茶盏碎裂的声音。
“郑婕!”
“吓死我了。”
一个女子偷偷的从门口探怯弱出头来,只穿了一件素色外衣,体态富贵,声音细小,“你们好,我是温如君。”
“你怎么来了……”
与平时相较,郑殷是反应有点过激,显然她的话并未说完。
温如君攥紧衣袖,没有言语。作为她的伴读,郑殷是能轻易看出她的无措,柔声道:“来这坐。”
她直径走过去,给人一副乖乖的模样,却没有坐下,而是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心下惶恐起来。
“小姐,你得马上离开这。”
“我刚看到一小队的人,正往着来,这很危险。”说着就泪眼汪汪起来,明显郑殷是的面色有些不悦。
郑殷是似是早知如此,将她的手推了回去,“平时也有人来。”
似是察觉到她的反应,使得温如君心里猛然一惊,不敢去看她的面容,心思不知打算着什么。
安禾漫不经心的看向她,温如君紧张的护着自己的荷包,不敢看她。
小道士:“无事,我先去看看。”
郑殷是点了点头,顺势挽住温如君的手肘让她坐下,“小君,你不用慌。”
安禾看着她没有破损的穿着,“你是怎么上来的。”
“我……是被人带上来的。”
“哦。”
安禾望向窗外簌簌而动的树叶,视线转向一旁的慕寒笙,房门不知是不是没有关紧,还是虚掩着的,一阵寒风吹了进来,他的眉皱的更紧了。
她当即去关门,从门缝透出,果然来了不速之客。
她转身而出,将房门关严,看到一个男子抱着一把刀,嘴角还叼着一根木棍,看到她时,眼前骤然一亮,“你是谁?”
“……”
此时,院外传来打斗声,只听男子喊到:“三十,三十!”
三十侧耳,揉了几下手腕,吐出木棍“来了!”
他似乎想到什么,从墙头一跃而下折返回来。
“要不要一起玩?”
“嗯?”一时之间,安禾还没有反应过来,随即她应了一声,
“好呀。”
三十的语气含笑,有些意味的看着她的侧脸:“一会躲远点。”
绕过禅房,便远远见到小道士被四五个人围攻,听到动静,其他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她。
安禾下意识的看向小道士,眼神平静的略过。
她以为小道士厉害得很,不曾想事实并非如此发生。
安禾内心一叹,这小道士不杀生,出手处处留情,以至于处处受阻,一心准备耗他们的体力。
迟疑片刻,安禾道:“道士,需要帮忙吗。”
“不用,多谢施主。”
三十凑了过来,自顾自的说些什么,安禾被吵的有些烦了,“你不去帮忙吗,这么多人一个人都打不过。”
一旁的三十大笑道:“那是因为小爷还没出手。”
安禾顿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往后顺势撤了一步,看着他。
“好。”三十抚了抚衣领,大步而去。
的确,三十的功夫应是几人中最好的,甚至胜过他们一大截。
穿心掌!
三十的动作快之狠,果决的掌尖似剑刃,小道士的道袍被破了多出,还是一副笑脸模样。
安禾唯一见过他发火,就是郑殷是受伤那次。
三十道:“小道士,我们找到不是你,你又能何必如此坚持。”
“施主,这是贫僧的道观,这里面的人贫僧也是要护的人。”
三十高高扬起脖颈,从口袋拈一药丸,吞了进去。只听咯吱响了几声,说道:“道士,就是固执。”
近日的风凉的很,两人打斗间,安禾便察觉出三十内力激增,安禾站在树下,伸手接过掉落的树叶。
“小道士,你再不出手,便要伤了。”
他还是一般冷静自持,没有一点攻击的意向,而眼下安禾什么都明白。
小道士不愿意出手,只是因为没有触犯到他的逆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