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离开,安禾并没有同宁意筱言语。只是托醉春楼的人传了句话,十天后会回来。
夜色将明,安禾同慕寒笙驾车前赶去首阳山。她唯一没有想到的事,他竟轻易的同意了。
今早下过零星小雨,安禾在车上摩挲着佛珠,慕寒笙在驾车,马儿吃了不少草料跑的很快,不时车外响起一首小曲。
安禾掀开车帘,只见一片柳叶在他的唇齿间奏出清亮,眼神闪了闪不在看他。
到首阳山顶已是天黑,两人已然力竭,席地而坐。暗处一身影环臂站定,偷窥着他们。
安禾抬眸看他,“慕寒笙,你说从这跳下去会是什么感觉。”
慕寒笙扭头,已然看不清安禾,敛眸道:“我只知道若是一心求死,像你这般的人也会死。”
“我这般的人?”她轻轻地嗤笑一声,缓缓说道:“什么人,怕死的人吗。”
安禾起身,慢慢的靠近边缘,身形站的很直,“反正我刚才有一瞬间的冲动,是想死的。”
“净说些胡话罢。”他的目光一直停在她的身上,不知何时已靠近。
安禾哂笑,离开边缘处,向远处一瞥“但,我又怎么会寻死呢。”
这话一出,慕寒笙眉目舒展,松口气。其实他知道安禾只是开玩笑的,但还是放不下心,因她太过随心所欲。
一盏煤灯将两个人的轮廓勉强印在地上。
小道士着洁白道袍,步履稳健,手持煤灯,不知何时来的。他的步伐轻盈,两人竟未曾丝毫察觉。
“两位施主,此地而眠定收风寒侵扰,后院留有房间,且随我来吧。”说罢,他转身,没有多余的动作,看起来更想早就在此等候。
两人本就是要进去的,虽然疑惑,随之跟随。
熟睡了一夜,两人起的很早便四处闲逛起来,此时的山顶云雾缭绕,宛如仙境。
这如是观仅有一五祖殿,书楼、客堂,斋房、十余间客房而已,倒是不像皇家祈福之地。
客堂外,一场打斗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只见一女子将捆绑的男子踢出房门,不耐烦的皱着眉。
那女子大约二十三四的岁数,严肃冷峻的气质,大气的长相,身着苔古圆领袍,有种看起来便不好惹的感觉。
“慕寒笙,是郑殷是。”商阑之给安禾看过她的画像,虽是一身端正官袍倒是与如今一样严肃的脸。
小道士面带微笑,五指并拢指于前方“两位施主,斋饭准备好了,有请。”
这道士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身后,她却是心头一惊,那还管一侧的郑殷是,关注点都在他身上。
小道士着洁白道袍,步履稳健,双手抱拳行礼,长相白皙,像是随性的世外高人。
她快步于小道士并行道:“小师傅是一直住在这道观吗?”
他依旧温和微笑着回答:“小道自出生便是一直生活在此。”
“是这样啊,我看那位女子并未穿道袍,想必也是来此地祈福之人。”
“想必施主来此也是祈福,斋饭过后便小道可引领两位。”安禾向后同慕寒笙对了眼神,两人面面相觑。
她故意放慢脚步,双手抱拳道:“那便劳烦小师傅了。”
斋饭后安禾一直沉默不语,慕寒笙忍不住开口:“我见你一直试探这道士,发现什么了?”
安禾思虑着,“这道士不简单,还需试探一下。”
她起身环顾四周,并未察觉的他人,认真的对着慕寒笙道:“论功力郑殷是在你之下,只不知她所用何功法,你且小心行事,若成你带她连夜离开,若不成你便下山去。”
慕寒笙眸色沉沉,声音沙哑“你走了,你又当如何?”
“你只管离开,我自全身而退。”
“为何不一起离开?”
她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你走了我便无后顾之忧,放心,我死不了。”
武祖殿供奉,小道士立于一侧,安禾从蒲团起身,双手接过香,慕寒笙在一侧整个人懒洋洋的。
外面再次响起打斗声,安禾余光瞥视,小道士依旧虔诚祈祷,对外界发生一切毫不在意。
慕寒笙默不作声的退了出去,小道士不易察觉的眯了眸,只一瞬。
只听屋外有什么断裂,安禾转头时,见小道士极快的冲了出去她到没有意外,只意外慕寒笙的动作如此的快。
安禾拍了拍手上的灰,待她出去时便看到小道士怀中蜷缩的女子,她唇边沾血,右手指捏着他的道袍,“小道士,好疼,”
她的眼角泛红,“你帮我杀了他们好不好。”
“好。”
安禾身子一歪,闻言一滞,嘴角噙着笑意。她的眼神一向不是很好,尤其今日的阳光异常刺眼,她看不清所有人盯着她的模样,尤其郑殷是的,她笑吟吟的,在光下十分招摇的挥了挥手,只当做初相识的问候,慕寒笙却是笑的肆意。
小道士将她扶起,蜷缩的指尖抵在掌心,拂尘一挥,逼得众人连连后退。
随后,竖掌推出,缓缓推出,壮汉一口鲜血喷出,安禾稳住身形,见慕寒笙不知何时移至她身侧,手掌搭在她肩头。
气劲所过之处,连柳叶都震得粉碎。
小道士身形都未动,只是光凭内力便可完全压制他们,第二掌随即而出,壮汉已昏了过去,安禾只觉喉间腥甜气血翻涌而来,已有招架不住之态。
肩头还发着热意,她不禁回头看慕寒笙,慕寒笙身姿挺直,阳光将他的面容勾勒,安禾本就知道他好看,阳光尽数落下来时,她眸光竟有些恍惚。
他的掌力停了下来,轻巧的打量起慕寒笙,眼神中透出一丝迷茫“公子所用的是春风慢?”
“是。”慕寒笙没有多余的掩饰,露出手腕的印记。
小道士听到后愣了一瞬,恢复笑眯眯的样子,脚步轻盈步步靠近。
“既会春风慢,我们便不会是敌人。”
安禾明显有些站不太稳,慕寒笙的目光始终在她身上,薄唇轻抿。
她面部苍白,明显受到了极大的内伤,紧紧抓着他的手指,都泛起了白。
慕寒笙把她揽进怀里,另一只抚上她的脖颈,大拇指在颈侧缓缓摩挲,“安禾,相信我。”
小道士识趣的带走郑殷是,走时,“后院有房间。”
房内,安禾额前的发丝湿漉漉的,嘴角渗出一丝血迹,即使虚弱下也不放松警惕。
慕寒笙不动声色的帮她抹掉血迹,“你想问什么,便问吧。”
“我问,你便说实话吗?”
“当然。”
她的羽睫轻颤,戒备的看着他。
春风慢是一内功心法,可将敌人对自己的攻击转为内力,只是此法太过于消耗自身精血,且早已失传,强势的人会瞬间即逝,死相极惨。
有时候的风不只是惠风和畅,也可能是肆意呼啸,所以不要小看任何一个人。
安禾有幸见过阁中长老的死相,可谓七死八活,死如槁木。
慕寒笙的身子向前一倾,弯腰直视她的眸子:“我并没有蓄意接近你,安禾,我不会伤害你的,你不要多想。”
安禾此时的声音低的只剩气音,“你若杀我,我也不是你的对手。”
他顺势迈进催动内力,手掌附上她的后背,拖住了所有的重量。
安禾的思绪不禁回到初遇的那天,她虽微眯着,却十分清醒。她试图回想蛛丝马迹,起初她只是认为是少年出入江湖的仇杀,如今看来她倒是没有注意黑衣人的腰牌,一朵隐现的莲。
“你……”话未出口,安禾的口中殷出一抹殷红,昏死过去。
慕寒笙轻轻的将她平放在榻上,快步离开不知做什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