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一，辛城外。
“咳~”安禾嫌弃的瞥了一眼满是灰尘的桌面。
路边的小贩将茶壶放上木桌，用仅有干净的手巾擦了一下，随手搭在肩头，“这边的天气一向这样，姑娘来点什么。”
“随便上点。”
“姑娘是第一次来辛城？我们这边，一到清明前后就会卷起沙尘，看来这次得三日，不然根本无法过城。”
见安禾没有回应，小贩站在一旁有些无措，识趣的离开了。
她少吃了点，点了下铜钱，放在桌上，余光瞥到角落里的小姑娘，她穿的破破烂烂，却很暖和，摆弄着手里的玉佩，她应是不知道这玉佩够她生活一辈子，已经有不少人盯上了。
要过城的人，赶路人，寻常百姓，打扮的越普通越可能危险。
察觉到她的目光，女孩眼神直勾勾地回应过来，眼睛弯弯的，大大的酒窝，虽然皮肤暗沉的，不乏可爱。
安禾招手让她过来，温声说道：“喝吧，”
慢慢的一碗，咕咚咕咚的让她喝光。她抹了抹嘴，黑黢黢的小手又将碗递了过来，
“还要？”
女孩点了点头，安禾接过。
“小丫头，你父母呢，”安禾臂肘抵着下巴，静静地盯着她。
女孩手舞足蹈的比划着，见安禾没有倒水的动作，灰头丧气的低下头。
“这，都是你的，”她指了指旁边的陶罐，“你不会说话吗？”
女孩再次点了点头，她之所以知道，便是她喝水时发现她没有舌头。
安禾纤细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弹着，小哑女一面让人生出怜悯，底下的手却不老实的朝着她的钱袋探去。
“喝了我的水，就不该对我的钱袋动手，小孩，这么做是错的。”
女孩被戳中了心思，逃跑回到了她的小角落，再次无所事事地摆弄起玉佩来。
天渐黑，春夜的天气不算寒冷，在外面露宿却有刺骨之感，睡不踏实的人不止她一个。
众人进不去城，又不肯返回，小摊成了唯一的食物来源，价钱不到一日便涨成的天价，其他人也默认这种行为。
簌簌~
躺在树干上的安禾被这奇怪的声音吵醒，她低头见一团瘦小的身影在包裹不知翻找什么，奇怪的事没有人察觉。
过了一会，小哑女显然有些失望又悄悄离开了。她想要的东西不是银子，也没有拿吃食，还有什么值得她惦记，这不禁让人疑惑。
安禾跟上她的脚步，只听她踢着路边的石子，一下比一下重，有些落寞。
似是察觉什么，她警觉的回头。盯了一会，发现什么都没有后，又开始踢起石子来，力气比刚才大些。
旁边是一条小河，小哑女蹲下，清洗着自己的脸。
“你在找什么?”
她站起身来环顾四周并，依旧未发现他人，放下心来，波动的水面倒影出一个女子的容貌。
她惊恐了回退一下，把眼泪憋回去，表现着异于这个年纪的冷静。
“不错。”安禾对她夸赞起来，“如此波澜不惊，倒是小看你了？”
女孩跑了两步，拾起树枝，在地上自顾自地划了起来，安禾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你，不会伤害我。”
安禾被逗笑，“你怎么知道。”
她愣了一下，陷入沉思，不久手上再次动起，‘反正就是知道’确定她看到后，用力的抹去字迹。
随后转身就要离开，无视一侧的安禾。
“你在找什么?”安禾学她踢着石子，竟直直地从她腿侧飞过，“我可以帮你。”
哑女回过头，迟疑的看着她，拿起树枝比划，‘你真的会帮我。’
安禾视线下移，低声，“你得告诉我叫什么？我们才会是盟友。”
她紧接着写起来，字迹工整的铺在地面上，‘玄雅’
“是个好名字。”玄姓可不常见，她依稀记得金陵好像有个将军姓玄。
“你可以告诉我在找什么，我看看怎么帮你。”
安禾裙裾拂过，见她低头在地上划起来，凑上前瞧。
“鱼符。”
安禾面部冷滞，面前的女孩不过五六岁，她怎知鱼符，这鱼符是重要信物，所拥有者并非寻常之人，她这是……
“你可知鱼符是做什么，”见她迷茫的看着她，“你可将鱼符之事同他人说过。”
玄雅的眸子亮了亮，‘阿公’，安禾知道她口中的阿公是那个小贩。
“你为何要找这个，”
女孩搓了搓手，‘爹爹让我找鱼符’，她书写的幅度明显比前几次大了次，扔掉树枝，抬头看她。
“我帮不了你。”
她无法承诺她，欺骗一人不是无心之失，她不会做这种事，即使是善意的。
安禾垂眸看她，眸子暗了暗，肩膀微颤“我可以帮你问着，若是找不到也不算否了帮你的心。”
安禾掏出一张泛黄的宣纸，铺在石头上，用石黛勾勒几下，弯腰递给玄雅。
“下次照着找。”被递到手心的纸鹤玄雅如获至宝，安禾勾唇微笑。
“知道了吗？”
见玄雅点了点头，安禾摸了摸她的发丝，“慢慢找吧。”
玄雅起身，抱了她一下，身高却只到她的腰，不过只一下便跑开了，她拿着手中的那只纸，像吃了蜜糖般开心。
三日时间过得很快，辛城的雾霭也消散了不少，清风袭来，没有了沙尘。
她最近听了不少关于辛城的事以及流传的一个传说，这里有一种以欲望为食的精怪，可以满足人的愿望，凡是拜过的人或多或少都患上了病:畏光，而吐血就是死亡的前兆，她向来是不信鬼神之说，也就没有在意。
安禾正掰着胡饼，将一大半递给玄雅，三日两人已渐渐熟络起来，“玄雅，姐姐给你说，我给了他”安禾指了指忙碌的小贩的腰间，“很多的银子，你以后想吃什么让他给你。”
玄雅津津有味的吃着手里的胡饼，噎了一下，满满的水被推到她跟前，玄雅看到笑眼弯弯的看着她。
玄雅一直都是靠林阿公接济着，她了解到是有男子带她一起来到这的，这男子确实将身上的银子给他，拖他看顾半月，半月之后，男子再也没回来。
林阿公是个好人，玄雅也由他一直看顾，才得以生存，大抵三日而已，她也不必事事而想。
明日便会开城门，辛城这两日也是鞭炮噼里啪啦个不停，好生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