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茶香四溢,安禾轻咬了口糕点,眼神专注地盯着茶盏,若有所思。
“嘶~”不小心扯动伤口的慕寒笙,痛苦的蹙了蹙眉。
安禾伸了个腰,放下糕点,将一碗药汤递了过去。
“醒了!把药喝了。”
慕寒笙挣扎几下,眨巴着眼睛望向安禾,“那个,姑娘你能扶我一下吗?”
她伸出手,托起他的臂膀。慕寒笙艰难起身,咳嗽几声。安禾顺势扶住他的臂膀,等他靠好后将药碗递了过去。
他笑着看她,“多谢。”
安禾懒得理会他却也礼貌的回应。
她继续吃着剩了一半的饼子,随后拍了拍衣角的碎屑。从布袋中拾出一枚蜜饯,递向他的嘴边“吃吧,这药闻看起来就很苦,别说我故意的坑你。”
明明是暖心的话,她的眼神却十分冷漠,拒人千里。
慕寒笙这时回想起那颗红色的药丸,迅速将蜜饯送入嘴中,耳尖倏地红了。
一串佛珠顺着手腕滑下,慕寒笙接住,刚想开口,就被安禾勾了出去。
她将最后一口吃完,悠闲喝起茶来,眸光时不时打量起他。
她不知佛珠和他有没有关系,救他也源于此。
夜深沉,这两日她半夜守着慕寒笙,风儿从两人的身侧吹过,变得不在冷清。
在甘南客栈停留了五日,慕寒笙已经可以下床,安禾同客栈小二添了点银子换了一辆马车,两人继续行路。
试探多次佛珠都没动静,安禾也不报什么希望了,一到中都一拍两散。
沿途青色弥漫,春日的暖阳被云朵挡住,变得柔和,安禾赶着马车,马车内静的仿佛空荡无人,一路上的寂静让她忍不住开口,“慕寒笙,你还在吧。”
车内慕寒笙双眸半阉,眉心微蹙,与往常不同,浑身散发着狠厉,表现的有些奇怪。
直到纤柔的手指撩起车帘,慕寒笙才抬起眸,澄澈的眸中藏有深雾,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慕寒笙!”
安禾凑近,水灵灵的眼睛与他对视,手抚上他的额头。
她淡淡的开口,“别死了,有事记得叫我。”
慕寒笙眼神微动,停顿少倾。戾气消散,掩去眼底的厉色,蓦然低笑道:“我无事。”
安禾放下车帘,赶着马车手指压了压被吹起的秀发,凝望远方。她抚上他的额头时,佛珠亮了一下,她虽然没有找到原因,但真的和慕寒笙有关。
远处的枯燥的树枝上萌出了嫩芽,绿意盎,春日至。
慕寒笙声音很哑,一向清冽的嗓子附上了一层柔和,“安禾,你去中都做什么?”
“去寻旧友”她话语停顿,掩盖眼底的情绪,“慕寒笙,在过几日便到中都了,你若是离去便知会我一声。或许,”
“或许什么?”慕寒笙声音低低的略带着诱哄,有些探究的意味。
这几日,慕寒笙已经大致了解安禾的心性,她是个心思单纯的人,不会拐弯抹角,也是真的关心他的死活。
安禾手指揪紧了缰绳,“没什么,你坐好了。”
清脆的滴答声响起,白日晴空,居然下起了雨,雨气沐浴着尘埃,迎面而来的清新,沁人心脾。
车内的慕寒笙擦拭这剑刃,车外的雨越下越大,仿佛没有尽头。
安禾嗓音含笑,“跟了一路,终于忍不住要动手了,”随后指骨敲了敲车框,“慕寒笙,你是什么人,这么多人要杀你。”
慕寒笙眯起眼睛环顾四周,“你怎知不是杀你的?”
她收回视线,“杀我的早动手了,这高手跟了一路,明显是为了某人。”
慕寒笙顿了下,并未回答,而是撩开车帘,正好触碰到拂过被雨珠淋湿的绒花,眼角含笑说道:“安禾,你进去。”
安禾撩开车帘走进,拿起一旁的糕点,放进嘴里,毫不在意外面发生的一切。
白衣男子带着斗笠而来,持剑便是浓浓杀意,剑鞘上刻着一枚弯弯月牙,剑穗上的铃铛摆动地异常清脆。
“轻风,好久不见”慕寒笙道。
剑气如轻风拂过,寸草不生。洛轻风是江湖上有名的金陵人。一把月影使得出神入化,世人传一剑可破青山。
慕寒笙神色平静,镇定自若,似是早已猜到来的会是洛轻风。
“阿笙,回去吧,你已经受了伤。今日我不会对你动手,”洛轻风震落剑刃的雨珠,肃声道。
她挑了挑眉,道:“金陵人……”
“轻风,你若是来带话的,便也替我回个话,他既给我下了毒,便知我的性子不受胁迫,那事我自是不做的。你若是执意带我回去,我虽然受伤但仍有一战之力,”慕寒笙深沉的眸子,略带逼视。
“好。”
洛轻风长剑一挥,一道寒光闪过,墨色的衣角落在他的剑刃上。
他收回月影,将衣角揣入怀中,眸光投向车内的安禾,随即说道:“你身上的毒,我帮你打听了,是蛊毒。车上的姑娘,尽早分开,别让人白白搭上性命。”
“谢了,这姑娘厉害的很,怕只有别人丢性命的份,”慕寒笙虚握着剑刃,敛去眸中的戾气,微微笑道。
洛轻风瞥向马车,陷入沉思。
“洛轻风,我还是那句话,别帮他做事,趁早脱身为好。”
“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别死了。”白衣的身影渐远,于雾蒙中消失。
慕寒笙跃上马车,安禾为他撩帘,“进来。”
慕寒笙倚着在车内,刚才的伤口裂开,她正低头帮他包扎着伤口,被淋湿的上衣堆积在车角,少女的眼睫忽闪,察觉到他躲避的视线,安禾心中了然,随即拉开距离。
其实,慕寒笙见过她。
那次,他离开金陵,随叔父远去洛邑时,热闹的街道,少女素净的小脸上附着洁白的绸带,拄着木棍在街上磕磕碰碰,整个人看起来破碎而可怜,连路人都会留意她,他也不例外。
然后,他便偷偷跟了上去。
偏僻的小路上,弱不禁风的少女棍下趴着几个地痞,他当时便觉得惊艳。
“慕寒笙,你发什么呆。”
慕寒笙突然笑了起来,微红的唇瓣上翘,右边脸颊露出浅浅的梨涡,意气风发的少年,看着让人心情荡漾。
对于他的行为,安禾没有意外,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中,心底默默筹谋着计划。
暮色沉下,两个人坐在火堆旁烤着野鸡,静悄悄的有些诡异,石边零散了的丢着几个浆果。
安禾从布袋掏出白瓷小瓶,均匀地撒在了鸡肉上,撕下一块放进嘴里。
“你要尝尝吗,”安禾开口询问。
“嗯。”慕寒笙没有拒绝安禾的提议,抬手接过放进嘴里。
他依旧笑眼盈盈的模样,嘴角始终噙着一抹笑意。
“那就多吃点,吃饱了继续上路,”顺手将整个鸡架递了出去。
“黑天也要走?”
“当然。”说完后,直接潇洒的离开了,一刻也不想多呆。
马车行驶的不算快,离中都已没有几里地,最快明日便能抵达。
夜色融融,安禾驾着马车吹着小风,车上的少年额头浸满了冷汗,痛苦的蜷起身体,强撑着身体。
安禾撩开车帘,似是确定什么,神色暗了暗。修长的手指夹起白瓷小瓶,随手扔了出去。
她轻笑,手上的佛珠亮的耀眼。